皇上雖怒,卻久未真正發落,怕不就是皇上自個兒下的套。那寧公公自己撞上槍眼,祈裕又與之有勾搭,正是最好扳倒的時候,你讓他如何交出玉娥?
咳了咳嗓子,等鸞枝主動開口,如果她主動開口,他就和她解釋。
二人一錯不錯的斜視著。
他氣她不知體諒,她氣他頻頻算計;他恨她冷心絕情,她恨他對自己花心……不對,為何要在意他花心?不是不愛他嚒?末了,又恨自己,心都飄去哪兒了?怎生得越來越陌生。
梨香掂著腳尖,怯生生道:“少奶奶,這帳子如何掛?奴婢夠不著…”
“噓…”見氣氛不對頭,春畫連忙噤聲,拽著梨香的袖子:“我來掛,我知道。”
鸞枝等啊等,等不到沈硯青的解釋,眼梢瞥見他清雋側臉上的一絲憔悴,又恨……或許還有一絲自己不肯看清的心疼,只怕看清了會更恨他。
再不想與他多呆,刷地扭過頭來:“不用掛了,把吃的給少爺擺上吧,說幾句話兒就走。”
抿了抿嘴角,勻出一抹若無其事的笑。
“誒。”梨香連忙擺上。
隔幾間的牢子內,魏五嘻嘻喊話道:“味道恁的好,少爺也趕快吃一些!”
鸞枝只是不緊不慢地擺著碗勺:“是門口酒肆裡現炒的,大街上都沒有店了,將就吃吧…吃完了我們好說正事。還要趕去二老爺府上呢,怕晚了不安全。”
柔柔的嗓音,卻沒有溫度。竟連吃的也都是隨便為他買的。
“好,你辛苦了。”沈硯青嘴角勾出一絲諷弄,修長手指把鸞枝鬢間幾絲碎髮揩好。因見她下巴尖尖,卻是瘦了,不由多看了一眼。
那目光濯濯如若深潭,好似受傷又似掖藏千言萬語。鸞枝扭過頭,不想看:“快吃吧。”
沈硯青手心便是一空……呵,連臉都不願意讓他碰了。
這般冷硬的態度。
早先才生出的柔軟被一連遭潑了冷水,他的心終於也冷卻下來,把筷子漠然往破桌上一摁,涼涼笑道:“既是這般厭惡,你又何必老遠跑上一趟?”
鸞枝咬著下唇:“你不是在信中說生病了嚒?讓老太太教我來,我不能不來。”
好個狠心的女人,果然是如此。
沈硯青道:“既然是這般不情願,我是死是活又與你何干,但走就是。”
趕她走。
但她若真走,便不怪他對她狠。
……還不肯解釋,那女人就這般重要嚒?
鸞枝刷地站起來,一字一頓道:“不過是提醒少爺,你那個金屋藏嬌的女人怕是知道祈裕甚麼秘密罷了。想當日我逃出宅子,那祈裕也是將我一路往紅街上送,你既是為了她連性命都不顧,不如著人去查查這條線索,看他與紅街還有寧公公是甚麼關係。免得你這邊還沒和她成親,一條性命卻去了黃泉。”
沈硯青頓了一頓,清峻眉峰深凝起來:“金屋藏嬌?……我不過才與你成親,又要與誰成親?”
春畫很是忿忿道:“少爺還裝糊塗!那玉娥恁的心計,趁少爺不在的時候,跑到大祠堂裡求老太太成全;還跪在少奶奶跟前,求少奶奶接她的畫。那畫上花蝴蝶都把鴛鴦搶走了,便是奴婢也不肯去接的。少奶奶不理她,她就哭。如今宅子裡那些婆子都不知把少奶奶說成如何不堪了,奴婢都聽不下去!”
竟然還有這一出嚒……沈硯青眼前頓地浮出玉娥嬌怯的清麗模樣,那般謹慎自立的女子,怎生得出這些胡哨心思?
微有些狐疑:“那玉娥不過是我隨手相救,暫時放在二院。正準備開了春送她回鄉,可從未答應過要娶她。莫不是有什麼誤會則個?”
少奶奶都被氣成這樣了,少爺竟然還不承認。
連梨香看不下去,怯生生道:“少爺怎還要傷少奶奶的心?……少奶奶為了來看少爺,路上還遇見了土匪,差點兒就被那匪大姐抓去做了壓寨。剛才連城門口都進不來,要不是多虧一個叫四爺的故交,這會兒還在雪地裡挨凍呢……”
自來背後告狀的總是那心虛的一方,眼見得沈硯青眉峰越蹙越緊,他這樣的男人,必然是不肯相信的……想到方才山坳裡生死悸動的一出,鸞枝心中只覺得無力,再聽不下去:“梨香再不要同他多說,只怪老太太叫錯了人。不應該是我來的,擾了他們鴛鴦團圓。”背過身就走。
沈硯青尚在思索梨香口中的‘四爺’,便見一娓淺綠色身影繾著淺淡花香頭也不回地出了牢門。那繡鞋兒步履盈盈,轉瞬便到達舊石長階上,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