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烏爾隆站在角門口,朝著衚衕口的方向,若有所思。
☆、(八)
差事一辦完,燕生顧不得先回馬場換身衣服,便快馬加鞭地趕到了安府門口。夕陽西下,餘暉染紅了天邊的雲彩。黑漆漆的大門緊緊地關閉著,只留一邊的角門半開著,供人出入。燕生徑直走到門房口,透過窗戶看到老秦正臥在炕上抽旱菸,滿屋裡煙霧繚繞。他隔著門輕喚道:“叔,是我!二爺這會兒在家嗎?”老秦只顧著吞雲吐霧,連頭也不曾抬一下。燕生只得伸手拍起房門,老秦不得不直起身子,待一探頭看到燕生的臉,竟理也不理地把脖子扭向一邊。怎麼回事兒?燕生大為不解。不過,他一向知道這個老秦的脾氣,在年輕後生面前就愛倚老賣老……想到這一層,燕生心頭釋然,他只是笑笑,就朝府裡頭走去。
園子裡樹蔭參差,落花滿地,已有幾分秋意。安俊書房的門朝外開著,燕生看到裡面沒有人。他倚靠在月洞門邊正發愣,一個眉清目秀的丫頭從裡面走了出來。“咦,怎麼是你?”兩人目光相遇,都有點驚訝。燕生認得,這是二爺房裡伺候的丫頭樂芳。“爺還沒回來。紀總管叫他到廳上去了,說是傅三爺和紀英回來了。”不知為何,燕生覺得樂芳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似乎比往常冷淡了不少。“哦,”燕生漫不經心地應著,心想:畢竟我們都長大了,男女有別,心裡頭有了顧忌,自然不會像小時候那樣親熱。於是,他淡然地笑道:“那我就先在園子裡頭轉轉,等爺回來了,我再來。”樂芳沒有回答,臉上彷彿有怨怪的意思,說:“那你自便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傅秋和紀英都是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紀福一手拄著拐,臉上笑嘻嘻地看著他們,頗有幾分得意。“爹,你的腿怎麼弄的?”紀英看到父親走路一瘸一拐的樣子,連忙關心地問。“沒什麼大不了的。”紀福不以為然地搖著大腦袋,道:“走路時不小心磕著了。”話音剛落,安俊一挑簾子走進來。他披著一件墨綠色的輕裘外套,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
房間裡三人趕忙打千兒請安,安俊親手扶住紀福,溫和地說:“你就不要勉強了,咱們不拘這些。”說完,他讓大家都坐好,自己則端坐在廳堂正中央的太師椅上。安俊看著傅秋和紀英,口氣有些不滿意地說:“怎麼耽誤了這麼久?眼看馬上就要入冬了。”傅秋和紀英均是一愣,面面相覷,都沒想好如何回答。紀福想打圓場,可是剛站起身,就聽安俊說:“你別打岔。還是讓老傅說說吧。”
此刻一直低著頭的傅秋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沉著的語調不緊不慢地說:“我和紀英是上個月二十五到的滄州。剛到就聽說今年收成特別好,我們親自下地看了看,確實如此。我找到了管賬的老孫,讓他把三年來地裡收支進益的明細拿來過目。原來,除了每年繳上來的,他把剩下的都交給鄉下的作坊磨成了麵粉。賣得的錢作為大家夥兒的福利,平均分到各家的頭上。”傅秋說到這兒,抬眼瞧了瞧安俊的臉色,只見他神情平靜,聽得很認真。他才繼續說道:“雖然這是老孫自作的主張,但依老奴才來看,一年到頭下來,莊子上的各家各戶都辛苦得很,好不容易碰上一個豐收年,大家夥兒圖的就是個高興。只要他們把府裡頭的進項留夠,其餘的就隨他們自己處置算了。”還沒等安俊開口,紀福就連忙站起身說:“不管怎麼說,也要先回稟主子啊。老傅你還幫著下面,真是把這些奴才們‘慣壞了’!”傅秋臉色一沉,不大高興的樣子,畢竟當著安俊的面,他不便與紀福起爭執。安俊沉思了片刻,才笑道:“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他示意二人都坐下,說:“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老孫他們算是我們安府的老人了,兢兢業業數十年在田莊上幹,守的是我們安家的產業,這麼一丁點兒的東西,我們自然不會與他們計較。”
聽到安俊這麼說,傅秋才放了心,他也不在乎紀福那張拉長的臉,起身對安俊說道:“我和紀英本來是要趕回來的。但老孫非讓我們等土物、鮮貨用車裝好了再一道動身。他告訴我說,想讓主子們嚐嚐新鮮。我尋思著,難為他們想得這樣周到,也正好讓紀英多點時間跟在後頭學習,就這麼著耽誤了下來。二爺若是不滿意,老奴才一人承擔就是了。”“哪裡的話,”安俊趕忙走到傅秋跟前,拉著他的手誠懇地說:“傅三叔言重了。我絕對沒有怪罪的意思。我主要是擔心你們師徒倆的安全。”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跳動的稜骨透露出此刻內心的波瀾,只聽他低沉的嗓音說道:“當年,是我沒有保護好傅誠。現在,我再不能讓您出事。”傅秋訝異地看了安俊一眼,心裡頭彷彿被撞了一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