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才知道,她是翠雲樓的頭牌姑娘。雖然,她出身低賤,但品性純良,決不輸於其它任何女子。”安俊看他言之鑿鑿,態度懇切,便猜到他們倆已到海誓山盟的地步,只得說:“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男歡女愛,本屬平常。只怪我平時疏忽了對你的關照,應該早點給你定門親事,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我……”燕生連忙跪了下來,道,“這是奴才私事,決不拖累安府和二爺!”“快起來說話!”安俊看他焦急的樣子,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於是解釋道:“我並沒有怪你。只是這根金釵經老紀的手,鬧得闔府皆知,倘若傳出去勢必會影響到安府的聲譽。”燕生低下頭,心裡也著實懊惱起來。安俊像兒時一般愛撫著他的脖頸,笑道:“別擔心,有我哪,二爺替你做主!”
“依我看,那個紫雲姑娘冰雪聰明,實在遠勝過你這個傻小子。她託人送金釵給你,無非兩層含義:其一是向你表明愛意;其二就是暗示你可把釵子當了,換作銀兩去贖她出來。”經安俊一點撥,燕生方才恍然大悟,旋即又發愁道:“紫雲在翠雲樓已有八個年頭,身價銀兩加上日常用度恐怕早超過了千兩。但憑這麼根金釵,又怎麼夠?”“這件事不能急在一時,你要從長計議。”安俊頗有把握地說,“以後不管是誰問起你此事,你都要做到沉默是金,既不回應也不辯解,任由他人說三道四去。至於那根金釵,你先找個機會把它當了,能當多少算多少。剩下的錢嘛,我來替你想辦法。”燕生瞪大一雙圓圓的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天,我想通了一件事。你我雖名為主僕,但十幾年相依相伴,同生共死,早已是手足兄弟的情誼。我不要你再為我去犧牲,你已經長大了,該有屬於自己的人生。”安俊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就像一個即將遠行的人在對自己的親人殷殷地囑託。燕生心裡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他幾乎衝口而出:“我要一直跟著您,我哪兒也不去!”“哈哈哈哈……”安俊眼角的笑紋更深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譬如你、我、傅誠、紀英、良玉、我的兄長、大將軍王以及那麼多軍中兄弟,即便一起長大,同生共死過,也終有各奔東西的一天。”他深吸了一口氣,用顫抖的聲音說:“我不要你永遠跟著我。我要你好好地活著。”話音剛落,燕生淚如雨下,竟如一個孩童一般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安俊把帕子遞給他,莞爾一笑,說:“這又不是生離死別,何必如此傷感?過段時間,我還要帶著你出趟遠門哪。”“什麼,去哪裡?”燕生連忙問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安俊說得聲音很輕,人卻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門。“爺,……”燕生快步追出去,身體倚在門檻上。二爺是個念舊的人。他心想。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卻還是猜不透主人心裡的想法。
☆、(十二)
安俊到母親房裡的時候,她正在榻上閉目養神,貼身丫頭良吟在一旁輕輕地搖著扇子。按照滿洲人的規矩,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額娘。”聽到聲音,安老夫人馬上睜開雙眼,略微詫異地問道:“大中午的,你不好好歇著,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原本不想打攪額孃的,只是有件事情要稟告您。”安俊微躬著身子,心裡一面忖度著話語,一面抬頭看了安老夫人身邊的良吟一眼。良吟是服侍老夫人時間最久的大丫頭,明事理又很伶俐,她馬上領會了安俊的意思,福了福身子說:“奴婢先告退。”
“到底什麼事?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安老夫人又疑惑又好笑。房裡只剩下了他們母子二人,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安俊走到母親身後,親手替她揉捏起肩膀。“嗯……”安老夫人含笑點著頭,一臉幸福的樣子。從小到大,安俊這個小兒子一直都是她最疼愛的孩子。看著母親心情不錯,安俊才慢慢地說:“兒子透過一些渠道瞭解到兆佳表姐的情況。她託人向您和咱們全家問好哪!”“什麼?有這樣的事,真的假的?”安老夫人一激動,手也顫抖起來,只是緊緊握住安俊的手不放開。“千真萬確,我怎會欺騙額娘哪?”安俊認真地說。安老夫人此刻真是悲喜交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安俊寬慰道:“您不可太激動,身體要緊。有訊息總比沒有訊息強。”“說的是。”安老夫人掏出帕子擦著眼睛,“這怎叫人不激動哪?明明是骨肉親人,多年來卻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如今,突然有了她問候的好訊息,心裡真比吃了蜜還甜!”“只是,”老夫人話鋒一轉,“當年他們落難時,我們未及時伸出援手。現在,人家身居高位,享富貴榮華,我們再去親近未免有攀附之嫌……”“額娘多慮了,我覺得表姐不是這樣的人。”安俊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