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零】柑橘
裴良春小瞧了首席次席上的兩隻老人精。
袁太師一臉迷茫,看向學生:“誰?我如何不知道?”
裴晉安亦是一臉糊塗:“學生亦不大清楚。”
然後兩人齊齊看向裴良春。
裴良春看著南山道:“朝歌啊,南媒官很像朝歌不是嗎?”
南山將手中器皿慢慢轉了一圈,裴渠則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酒。
袁太師道:“朝歌是哪個?”
裴晉安蹙眉想了一想,回老師道:“朝歌是……”他一向記憶力過人,這會兒看起來像腦子被捶壞了,費力想了很久卻還是沒給出結果:“學生只略有個印象,真是年紀大了,許多事記不得。”
裴良春萬沒有想到兩隻老人精會揣著明白當糊塗,索性挑白了說:“朝歌九年前在府裡住了一月有餘,父親竟不記得了嗎?”
裴晉安作苦思狀,忽抬了頭恍然道:“朝歌,啊,那個孩子。”他於是同袁太師解釋道:“不知老師可還記得那年雲起帶回來的一個小女娃子,瘦巴巴的,不過七八歲,好像是爹孃在災荒中死了,無依無靠。老師有次到府上來還見過她呢。”
袁太師眯起眼睛來,彷彿在慢慢回憶:“九年前,對,似乎是有那樣一個孩子,不知是不是啞巴,一句話也不會說,長得也是眉清目秀,若能活到現在,大約與南 媒官也是差不多模樣,只是——”袁太師看著用左手拿筷的南山:“那娃子與南媒官又不同,不是左撇子,且命好像也十分薄啊。”
“的確福太淺,最後還是早早丟了命。”
一師一徒彼此附和,竟將事情轉了個調,一下子傷起往事來了。
裴良春要的可不是這個,他不肯就此作罷,遂說:“當年朝歌離府後的確是失了蹤跡,但卻未見屍身,父親如何能篤定朝歌死了呢?指不定換了個身份,在這城中活得好好的呢。”
袁太師仍舊和眉善目,聽得裴良春這般糾纏不放,心裡也要惱火:小兔崽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朝歌是早就該死的人,這會兒拿到檯面上來說說說真是沒完沒了,御史當多了當真會爛掉心眼!
裴晉安當然知道老師已經很不爽了,趕緊攔住兒子:“人世險惡,不過一個小女娃子,離開這裡無親無故,如何有本事改頭換臉活?”他不容反駁地下了結論:“朝歌已是死了,這事勿要再提。”
裴良春應道:“愚唐突了,望太師與父親不要責怪。”他說著又意味深長地看向南山:“某不過是見了南媒官憶起往事,有冒昧之處也請南媒官勿往心裡去。”
他這姿態,已算是十分的好脾氣。南山簡直要受寵若驚了,能讓心狠手辣的侍御史說出這般客氣的話來,還真是沾了太師和中書相公的光。
她說“哪裡哪裡”,隨後又睨了一眼正在飲酒的裴渠。
這位老師從頭到尾都置身事外,一言未發,好像這件事與他毫無干係。
吃完這一頓,屋外已是黑透,坊門早就關了。但袁太師不可能在相公府留宿,閉坊對他也無甚影響,他只需憑著一隻金魚袋便可橫行京師。
至於南山……
就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廊下,等著被“處理”。
全家人送完太師離開,這才想起南山。裴家人給她的安排是——一間正兒八經的客舍,到底是留她住下了。南山以前也常宿在外邊,但都會提前與鳳娘說。今日事出突然,鳳娘未得信,這會兒見南山還不回去,恐是要擔心。
她心有掛礙,卻又不能去跟裴相公說“請用您的魚袋送我回去吧”,自然沒有太多好情緒。
侍女領她去客屋休息,途中竟遙遙看見裴良春與裴渠在山亭談話。裴渠坐得脊背挺直,南山覺得那模樣好像才是她所知道的裴君該有的姿態。
她腳步未停,也只是多看了一兩眼,便去了西舍。
洗漱完畢,南山沒甚睡意,遂在屋外走廊裡靠柱子坐下。她不知不覺走了神,不過小半個時辰,卻似乎做了個春秋大夢,醒後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她略略回神,下意識一偏頭,卻看到了站在斜後方的裴渠。
大概是神志還未全醒,她沒有急著站起來,反倒是又轉回頭,看著庭院發呆。
裴渠走到柱子另一旁坐下來,南山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臉,好像是要將自己揉醒。她看著漸漸豐滿起來的月亮道:“老師九年前還住在這府裡罷?”
“是。”
“所以朝歌住在這府上時,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