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其事地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南山則立刻壓低了帽子,擋住臉低低道:“我先回太師府了……到時候我會帶臺主去平康坊等老師的。”
她說完幾乎是逃似的上馬跑了,只留裴渠一人站在這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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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下雨早早睡覺的李佳音此時被外面的聲音吵醒。
他迷迷糊糊中坐起來,外面的燈籠已悉數被點亮。雜沓的腳步聲像是來自可怖夢境,辨不清虛實。小傢伙揉揉眼,甫跳下床,寢屋的門便被推開了。
他睡眼朦朧地看到了好多人,這些人大多穿紫服配金魚袋,像一群紫妖怪。還有些是佩劍戴盔的將領,好像隨時都會殺人……
佳音的視線越來越清晰起來,他回過神時,忽有人對他深深一躬身:“如今聖人已是病危,卻有人趁此橫生作亂,望您速至驪山行宮,以慰眾望,誅凶豎,匡社稷!”
他還未來得及反應,一隻對他而言略顯沉重的玉璽便塞進了他的懷裡。
☆、第51章 五一最長的夜(下)
佳音只覺懷裡一沉,抬頭看;右羽林衛大將軍已是匆匆走了進來;一身盔甲看著格外冷硬兇狠。佳音愣愣看著;卻身不由己地被換上了衣裳;隨後又被抱離地面;在錯愕中穿過溼嗒嗒的走廊,最終被塞進了門口停著的馬車裡。
雨勢未有減小的趨勢;雨點打在車頂上發出沉悶聲響;偶有閃電;將車廂內照得徹亮。馬蹄聲噠噠噠,車軲轆拼命往前轉,佳音終於醒透了。他不知當下是什麼時辰,也不知父親去了哪裡;只能獨自一人坐在這車廂內,捧著一塊沉重的石頭印章,去往陌生通途。
除了佳音和一群老臣坐馬車外,其餘人等全部騎了馬,因行速太快,地上泥水飛濺得到處是,佳音小心翼翼撩開簾子,白淨的臉上也被濺了一星泥水。他抬手擦了擦,透過縫隙看外面,浩浩蕩蕩的羽林衛騎兵幾乎都在冒雨狂奔。
他很小時便格外喜歡聽打仗的故事,今日這場景,卻與他多年的想象莫名契合,彷彿自己此刻就置身戰場。
夜黑路濘,不知跑了多久穿過多少坊門,才到了昭應縣。他們進城的理由很簡單,聖人宿驪山行宮已是病危,然而卻有人妄圖趁此造反,必須立即捉兇,刻不容緩。再加上後面有李佳音這塊“招牌”,便更是師出有名,令人難駁。
城門大開,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驪山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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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時的行宮內,除了仍在忙碌的內侍小僕外,其餘人大多已經歇下。電閃雷鳴漸漸歇了,雨也變緩變輕柔,淅淅瀝瀝地拍打著庭院中的葉子,好像也要睡了。
聖人的寢殿內安靜得出奇,薰香緩緩燃著,氣味濃烈,卻蓋不住藥味。爐子上煎的藥已沸了三沸,咕嚕咕嚕的沸騰聲在這安靜環境中越發清晰起來。貼身內侍問了好幾遍是否要服藥了,卻得不到寢帳內那人的回應,只有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呼吸聲。
內侍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著,腰背佝僂著,眉心微蹙,好像在擔心什麼。
寢帳忽傳來聖人微弱的聲音:“裴御史可還在?”
內侍回:“回陛下,裴御史早就走了。”
“讓他來。”
“喏。”內侍應聲退下。
老內侍讓人去傳裴良春,可過了很久,裴良春卻是遲遲不來。
這期間聖人又問了一遍,內侍說“恐是雨天耽擱了”。沒想到話音剛落,外面驟然傳來兵甲刀劍聲,混雜著雜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內侍頓時一驚,趕緊出去瞧,甫一開門,便見黑壓壓的一群人朝寢殿這邊大步走來。
從軍服制式上看,不止羽林衛,連金吾衛亦混在其中。這時忽有一盞燈籠被舉高,迎面走來的正是一群服紫配金魚袋的老傢伙,最前面則是一個抱著黃巾布包裹的小孩子。
“何人在外喧譁?”聖人甫從寢床上坐起,門卻登時被推開。內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看得人往裡進,低頭一看,全是黑壓壓的軍靴。
中書相公裴晉安走在前面,撩袍深深一伏,聲音沉穩有力:“裴良春有心趁虛作亂,臣等已查實,特將其捉拿嚴加拷問。”
說完,已捆得嚴嚴實實嘴裡塞了布團的裴良春便被推到了前面,並被迫跪下。
聖人隔著紗帳看外面那黑壓壓的陣勢,低頭喘了幾口氣,兩手則撐在床板上,手背青筋凸起,似乎十分吃力。
裴 晉安說裴良春有心作亂這段話是很有心機的。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