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水草救下了他,嗯,順勢抱了他。
道長首次近距離地接觸女施主,不免有些靦腆地開口:“多謝姑娘相救,石清定當報答。”半晌,見眼前姑娘不作聲,且素手還搭在自己腰間,只道是沒聽見,因是自己恩公,只彆扭地撤身:“姑娘請自重。”
“”
姑娘還是愣愣地盯著道長看,這劍眉,這桃花眼,這薄唇,可真好看呀。咦,他說什麼來著,“石清,石清,石清”她喚了無數遍他的名字,仿似喚進骨子裡。
後來二人漸漸相熟,正是最好的年紀,情愫暗生。她不再自稱水草,她有了名字――伊鶴――道長說是“所謂伊人”的伊,“鶴鳴九皋”的鶴。她甚是歡喜,其實她不知,道長想的是“掌燈不為明,鶴顏映伊人”,道長想的是與子偕老。
她隱去靈氣陪他練劍,他不顧門規與她相守。惟願共此長生,不負卿心。
八月桂花飄香,不知哪個多嘴的道士告密,稱石清師兄出觀並非遊歷,而是私會紅顏。此一說牽惹得老道士白鬍須一顫一顫,命各大長老齊開水鏡,探探自己的弟子究竟幹了些什麼混賬事兒,果見一雙恩愛鴛鴦老桂樹下你儂我儂,互贈金香藥包,舉止親暱,驗證謠言。
“孽徒!”一聲呵唳乍起。
九月滿地紅葉,水華觀地下禁室,東南關著石家小道,西北鎖著石家伊鶴。二人遙遙相望,深情不減。若是沒有日日冰火兩重天的折磨,也沒有削鐵金針刺穿背脊的重罰,她還以為,只是換個地方生活罷了。
每日卯時,老道士都會派遣一門徒前去帶話:“吾徒可知錯?”
石清也日復一日斬釘截鐵答道:“弟子何錯之有?”
於是,金針銀針,統統伺候著。
十月漸涼,石道長對著西北方喃喃道:“阿鶴,今生遇到我,是你的劫了,下輩子,可千萬躲我遠遠的,好好待在水裡。”
好一會兒,才傳來伊鶴的聲音,氣若游絲,“你休想”
那一年,民間風雨不調,戰亂四起,百姓苦不堪言,矛頭紛紛指向水華觀新收服的那個妖女。各路打著“降魔衛道”旗號的正義之士,不管是與水華觀熟不熟絡都要來湊個熱鬧。老道士難安悠悠眾口,只好打定主意儘快煉化那隻水草,只是自家徒弟也罷,總歸是不忍,然而在聽到那破口而出的一聲“弟子何錯之有!”後,老道士勃然大怒:“執迷不悟!”當即下令:十月十,處死孽徒石清,而那妖女,既不配被煉淨,則剜心並誅之!
十月初十,寒意頃骨。伊鶴與石清,分隔兩處,她苦苦哀求放過道長,自願承擔一切責罰,卻目睹靈火瞬間肆虐吞噬石清的場面,地下道貌岸然之輩拍手稱好。
當塵封多年的天劍刺穿胸膛的時候,她竟麻木到感知不到痛楚,只是嘆息,再見不到她的石道長,那個賜她名字的石清
然,上天總是有好生之德,那個面目慈祥的老神仙親切地喚她女兒:“伊鶴,我是你父君,從今日起,你就是新任水神。伊鶴?伊鶴”
她猛一睜眼,立刻被眼前明晃晃的夜明珠閃的眼生疼,微微側臉,又合上雙眼。哎,怎麼又夢到這段陳年舊事,自她接任水神後,已鮮少做夢了,難不成,真是石清回來了?
半刻後,忽想起什麼,忙起身做到水鏡前。
一炷香,兩柱香,三炷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閒,閒到要替你去給那道士傳話來消磨時間?”一旁是疏枉早已迫不及待衝口而出的抱怨聲,現下終於說出來了,但人水神卻絲毫未覺不好意思,任自顧自在水鏡前捯飭自己的妝容,那張即使未施粉黛也足以傾倒六界的臉,在亂塗一陣後,竟越發驚豔了。水神看著鏡中的自己,覺得:她若有心迷惑人界,那禍國妖妃自己豈不是坐定了。
“嗯,是翠玉盤山步搖好看呢還是這支銀鎏鳳鈿簪好看?”水神施施轉身,疏枉看的痴痴迷迷,竟忘了剛才自己的憤懣不平,專心做起了鑑定師,也全然忘了水神讓他傳的話:辰時水草園一見。
說好的辰時,水神卯時便開始打扮,見久久未果,於是洗了那些花花粉粉,依舊素面朝天的,就這樣早早去了水草園等候石家道長。沒想到早起無事可幹的人還不止水神一個,只見道長一身蒼藍長襟,潑墨似的青絲今日齊齊被束在頭頂,只取一木釵從其間鬆鬆穿過,禁錮了一身飄逸逍遙。
聞見響動,石道長緩緩轉身,卻險些絕倒,河妖這是鬧哪樣,昨日的“月白佳人”已讓自己分心不少,今日又是如同如花美眷一般,心中暗暗告誡:絕不能受迷惑。一遍遍念著靜心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