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孃的孩子,被寄養在姨母身邊。母親臨終遺言,請父親務必與姨母相敬如賓,讓所有的恩怨都以她死亡而就此終結。父親,答應了。”
最後那一句,他說得很輕。彷彿所有的力量突然間抽離。
一種頹靡的氣息,在室內遊蕩。
“那麼最終的結果呢?華側妃到底有沒有做過那件事?”白馥問。
容景睿點點頭,“她做了,所以也受到了懲罰。姨母說,華側妃的兒子被父親趕出魏王府,而她自己則是無名無分的下葬。我母親雖然對外宣稱是罪人,服毒而死,可每個人都心如明鏡,知道她是冤死的。我回朝第一天,父親就告訴我,他追封我的母親為貴妃,也算給他自己也給了我一個交代。”
“你——”白馥猶豫了一下,“為什麼突然要告訴我這些?”他們在一起那麼久,他從未提及過他的母親,可今日卻好像是有備而為之。
容景睿望著她,“如果有些東西你必須知道,那麼我希望是由我來告訴你。若我不說,你能否此心如初的信我一回?”
她眸色微沉,他似乎什麼都知道了,包括她的來意。
“馥兒,有些東西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希望你能寬容。”他有些語無倫次,“如果傷害了你,我只能說抱歉。我暫時沒辦法護著你,可我答應過你的,我也一定會做到。”
白馥點點頭,“我信你。”
容景睿有些遲怔,時至今日,她還是選擇了相信。他面無表情,可是內心卻是澎湃不休。
她走到他跟前,他如孩子一般抱住她的腰肢,輕柔的將頭埋進她的懷裡。“一定要信我。”情非得已,惟願深信不疑。
這是她的賭注,也是他的全部。
白馥沒有問,有些話已經沒有必要說出口了。他將他此生最大的秘密和盤托出,她選擇了繼續相信。在白馥的世界裡,原本就是很簡單的黑白兩色。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當聖旨下達的時候,白馥還是愣了。原來他說的,要學會寬容是指這件事。她還以為是指容哲修的事情,沒想到兒子沒有回來,倒是有別的女人,要進入恭王府,與她共享一個丈夫。
她一直以為自己所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一件很簡答的事情,可她現在才發現,沒了燕親王沒了大殷,她什麼都不是,什麼都做不了。
亡國奴三個字,似乎成了她的烙印,也是橫亙在她與他之間,永遠的跨不過去的溝壑。
她一個人痴痴呆呆的坐在院子很久,久得連黑狐都覺得害怕。
黑狐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白馥,不言不語,就像是沒了生氣的布娃娃。她本是個很喜歡喧鬧的人,可是此刻安靜得讓人心裡��幕擰�
而對於這件事,容景睿沒有半點解釋。他平靜的接了聖旨,在所有人面前不看她一眼,那種淡然靜默的表情,對她而言如隔千里。
前一秒還能互訴衷腸,後一秒已是陌路。
“殿下?”黑狐擔慮的望著她,“如果殿下想走,黑狐誓死護送殿下出城。山高水長,不管去哪兒都比在這裡受窩囊氣來得強。”
白馥痴痴的望著她,“我什麼都沒了。”
國亡了,家沒了。
父死了,兒丟了。
如今連丈夫都沒能守住,瞧瞧這恭王府的熱鬧。一個個開始忙碌起來,開始佈置恭王府。大紅綢子揚起來,大紅喜字貼上去。府裡的鼓樂開始練習,每個人的臉上都漾著笑容。
所有人都開開心心的,唯獨白馥一人不開心。
脖子上的墨玉不斷的提醒她,屬於自己的輝煌與過往,還有如今的狼狽與傷痛。她不在乎天下是誰人做皇帝,她在乎的是,她沒能見到父皇的最後一面。
站在父皇的墳前,她面白如紙,整個人消瘦了一圈,看上去好像個紙片人,似乎風一吹就會隨之消散。靜靜的靠在父皇的墓碑前,君王墓本來該恢弘備至,可是那修建極為奢華的君王墓在叛軍起兵造反的那一刻,就已經被毀了。
如今她的父皇,大殷皇朝的末代皇帝,只能孤零零的睡在這裡,與荒草為伍。
有淚劃過臉頰,她還記得臨走前父皇說的,讓她別後悔,也別再回來。
她真的做到了如此狠心的地步,回來的時候,已經天人永隔。
“父皇。”她低低的喊了一聲。
換做以前,皇帝抬頭就會衝著她笑,而後溫柔的道一句,“馥兒過來,到父皇這兒來。父皇最近又收了不少好東西,你自己挑挑,看有沒有中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