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輕笑,只那女子丟了個含嗔帶笑的白眼過來。
虞紹珩心下了然,亦不接話,只對那女子略點了下頭,魏景文見狀,對他笑道:“別聽小葉的,雯雯在我夫人那裡是過了明路的,你提也不妨事。”
眾人寒暄之間,侍應已送了酒上來,一番品評過後,牌局再開,一班人就讓著虞紹珩坐下打牌。他推辭了兩句,便坐到魏景文的對家,接了那徐小姐的籌碼,徐櫻麗坐在一旁替他看牌。葉喆亦坐了他表哥的位子,剛打到第二圈,虞紹珩便和出一副“大四喜”,紀雯番數算得極快,眾人一邊調換籌碼一邊感慨他手氣好,牌打得精。
01、秋霽(二)
虞紹珩心知是在座幾個人有意讓他贏錢,也不點破,反正這些籌碼回頭留在桌上罷了。又打了兩圈,一班人熟絡了幾分,言談間也隨意起來。因著他三年前出國讀書,最近一年多都沒回來過,眾人便說些親友故交的近況軼聞,這會兒輪到魏景文出牌,他咂摸著面前的牌張開口道:
“對了,紹珩,你老師剛出了一件了不得的風流新聞呢,你聽說了沒有?”
虞紹珩一怔,葉喆偏過臉笑道:“他是說許先生。”
虞紹珩聽了不免有些訝異,葉喆說的“許先生”,表字蘭蓀,乃是虞家的西席,他同兩個弟弟幼年開蒙,都是由這位許先生授業。
許家書香世代,許蘭蓀更是有名的才子,文學靈皋,詩追船山;然而等到出洋留學,卻是順著實業救國的潮流,學了礦業冶金。許蘭蓀讀完學位本是留在歐陸執教,直到一個同他私交甚篤的師弟回國創辦研究所,才請了他回來,一面在學校授課,一面主持實驗室。許蘭蓀這師弟的夫人是紹珩母親的閨中好友,因說起丈夫這位師兄才華橫溢,人品清高,虞家便禮聘來教導幾個孩子的功課。
許蘭蓀那一輩的留學生,雖然沐浴西風,但卻不脫舊文人習氣,尤重修身。因此虞紹珩再想不出這位老師能鬧出什麼樣的“新聞”,他見諸人都笑容曖昧,自己心裡詫異,面上卻只是淡然而笑:
“不會吧?” 轉手打了張九條出去。
“哎,碰了,碰了。”葉喆一面叫著拿牌,一面嘖嘖道:“你早回來一個月,興許還能討杯喜酒喝。你老師上個月續絃,娶了一位新夫人。”
紹珩聽了這話,釋然笑道:“師母過世有十年了,先生續絃也是人之常情。”
葉喆舔了舔嘴唇沒開口,魏景文理著牌道:“這事不在他續絃,而在他這位新夫人——說是芳齡不過十七,不但是你老師班上的學生,還是他的一個世侄女。”
虞紹珩聞言,面上的詫異神色卻是再掩不住了,許蘭蓀縱然不是道學先生,卻也是個周正君子,這樣的事情著實叫人意外。葉喆見狀,也來了興致,“你想不到吧?就因為這件事兒,許先生連學校的教職都辭了。”
紹珩卻蹙眉道:“許先生是教冶金的,怎麼會有女學生?”
魏景文聽了,笑道:“那就不知道了,這事上了報紙的,可不是我們胡說。”
坐在紹珩身邊的徐櫻麗亦巧笑著說道:“可不是,我們舞廳裡的女孩子有好幾個都追著新聞看了半個月呢!想不到如今的女學生談起戀愛來,這樣果敢。”
她話音方落,在一邊翻唱片的駱筱甫忽然回頭道:“密斯徐這就說大話了,你那裡的女孩子會套兩句洋文是盡有的,不過,能把報紙標題都念下來的,恐怕還不夠我一隻手去數。”
徐櫻麗聞言,冷笑道:“你以為舞場裡的女孩子都沒有念過書嗎?小葉常去捧場的吳曼曼,還是華安女中畢業的呢!只有我這樣的笨人,沒讀過什麼書,不曉得子曰詩云,出來拋頭露面招人笑話。”她此時語帶嬌嗔,神色間便不覺洩露出一縷欲擒故縱的嫵媚。
駱筱甫一聽,連忙賠笑道:“密斯徐太謙了,女人聰明不聰明原不在書讀得多少,只看有沒有一副玲瓏心腸,密斯徐這樣心較比干多一竅的女子,才是最聰明的。”
徐櫻麗搖頭道:“你這說的是絳珠仙子,我可不敢當。”
那杜建時擒住一張“七萬”,轉頭對她笑道:“瞧瞧,‘紅樓’裡的典故都這樣熟了,還說自己不讀書,可見是假話。”
徐櫻麗掩唇一笑,“說起來,你們男人也好笑,娶個正經的夫人,嫌沒有意思,要到舞場裡來;到了舞場,又偏要尋文雅正經的姑娘調戲。昨天,玫紅還跟我抱怨,她乾爹數落她眉眼裡都是風塵氣,說老頭子自己一身銅臭,倒嫌她不夠清高,喜歡清高的怎麼不找女學生去?所以說,人家教授喜歡女學生才是相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