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卻飽含譏嘲。“要不然,怕你也不至於就趕來看我——”
我沉默一會,問道:“那你是被迫的麼?”
“也是也不是。”他說著,頓了頓,“雖然御前求退不是我的主意,但這婚約我本人的確不喜,所以順水推舟罷了。”抬頭看我。“你大可不必因此對我心懷愧疚。”
我回看他。夜色如墨,原本人該只有隱約的輪廓,我卻總覺他雙眸似在發光。
不以為然道:“是麼?”
他語帶負氣。“自然是!”
我“哦”了一聲,淡淡道:“那你從此在這裡青燈度日,與老羅雙宿雙棲,也是順水推舟?”
雖然看不見,我也知他必定咬著牙。
“若你真是心如止水,只求一個清淨地待著,我右相府裡何嘗不能給你?”
“你連老羅都能忍,嫁給我又怎麼了?”
他不說話,空氣中的煩躁情緒卻在壓抑累積。
我等了半日,見他還是低頭不語,無名火更盛,冷冷道:“你就這麼討厭我?”
江晉久慕地抬頭。我一把抓住他手,逼近了又問一遍。“真的這麼討厭我?”
他澀然道:“是!”
明明是滾燙的身子,手卻那麼涼。
我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這個答案,為什麼這回聽了就特別難耐?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果然人是貪心的吧。哪怕只是付出了一點,就本能地指望對方瞭解,記得並有所回報。
想了想,攢緊他的手,低聲道:“如果你怕進了府被我騷擾,大可放心,我何其軒再不濟,不會強人所難。”至少右相府裡,你可以得到穩妥照顧,也不用怕人流言蜚語惹是非。
江晉久望住我,一片漆黑裡,我仍被他的目光閃得心頭一顫,又解釋一句。
“不過是個虛名,我不怕擔著。”
他慢慢抽出自己的手,用比方才更冷淡的聲音道:“何其軒,你不必如此。”
那聲音裡,尚有幾分疲憊。
我皺起眉。不需要我這樣?我自問已經做到我能做的全部。
你不需要我這樣,還要怎樣?
心裡火猛然竄起。“你做人非要這麼彆扭麼?”
江晉久突然笑了。“何公子誤會,公子高義,人非草木,豈能不感懷!”
說得這樣客氣,語氣卻滿含譏嘲。
我強自摁壓著胸口的不耐,再次溫言道:“我是真心想娶你。”
江晉久笑得更是厲害。“何公子說笑了。”
我低喝道:“我不是說笑!”
“不是說笑,那就是憐憫了!”他一下收了笑,冷聲反駁,倒叫我一愣。
憐憫嗎?或許是有的。
見我愣怔,他又笑了。“說出去怕沒人能信,風流公子何其軒竟是如此心慈。”
“我說要娶你,也不全然是憐憫——”我緩緩說道,心裡頗有些亂。
“當然不全是憐憫,”江晉久冷哼一聲,口氣更是譏刺,“何公子對我親近,自然也因為我尚有幾分姿色,一時情動昏了頭腦。”
我瞠目結舌,張嘴待要否認。可再回味,自己一時衝動說要娶他,還真是不忍他境遇悽慘,而對他輕薄親暱,也的確是為美色所惑。
這表面英雄情深的舉動,原來動機不過如此。而對方又不領情,不由有些心灰意冷。
他咳嗽了數聲,淡淡道:“親過也罷,看過也罷,就像何公子說的,我這一世,原也不指望再結姻緣,所以名節什麼的,不勞你牽掛。”
我默然一會,伸手過去,將他肩上半掉的豹皮重又裹緊。“不早了,先歇下吧。”
他也是真的累了,又在病中,強撐著精神說完這些話,倒下就昏睡了。
我給他攏緊了毯子,在旁邊躺下。心中幾番思量,一直沒能睡去,不知不覺間,門外透白。
竟是天又亮了。
坐起身子,低頭看看身邊人。面色依然蒼白,纖麗的睫毛如一隻小憩的墨蝶。
伸手輕放在他額頭,燒倒是退了。
輕輕下床,穿好衣裳,開門出去。
走到老羅的房外,就見人影一閃。
沒好氣地道:“躲什麼?”
老羅嘿嘿笑著,從門邊出來。“本來就想看看公子幾時醒。”
我哼了一聲。“你好生伺候著江少爺,過幾日我著人來看,照顧好了,少不了你的賞。”
老羅一邊應著,一邊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