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身份,一直是祁菁心中的一根刺,她既不能像尋常女子一樣無憂無慮的待字閨中,又無法像真正的男子那樣聚眾玩鬧。她只能將自己真正的那顆心隱藏起來,埋在黃土裡,任其腐壞,爛掉,然後再給自己戴上厚厚的防護罩。
祁菁從小就要與任何人都保持適當的距離,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小時候她羨慕別的孩子能在一起玩耍,甚至羨慕宮裡的小太監小宮女們,祁菁曾經一度認為,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她更悲慘的人了。
那個時候,她不理解自己的母親為何要將自己扮作男孩,只是她不敢將這個秘密聲張出去。因為母親說,一旦父皇知道這件事,便會殺了她,也殺了母親,還有眾多與此事有瓜葛的人也會因此喪命。
祁菁怕了,她只有乖乖的做好她應做的本分:當好大齊的太子。那時的祁菁是真正的單純無邪,她心裡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夠像她所見過的那些女孩子一樣,穿上漂亮的衣衫,對鏡貼花黃。
可是後來隨著年歲的增長,如今在皇宮裡摸爬滾打十五年的祁菁,已經再也憶不起兒時的那個夢想。因為那是毫無價值的,不值一提的。就像垃圾一樣。
在祁菁的腦海中,只記得八歲的時候賢妃使人給她下毒,結果毒死了和她一起長大的小伴讀。祁菁至今還記得那個與她一般大小的男孩臨死之前猙獰的面目,不甘的眼神。一路走來,與之相同的事情太多太多,足以令幼年的祁菁提早領悟到人性的可怕。
祁菁還記得十歲那年被大皇兄他們陷害,父皇讓人打了她足足二十大板。皮開肉綻不說,傷口感染導致高燒不退,那個時候,是母后一直陪在她身邊,三天三夜沒有寬衣解帶。祁菁心裡明白,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唯一可以信賴的,只有母后。
站在母后的角度,當年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母后貴為皇后,卻遲遲沒能替父皇孕育子嗣,不僅後位不保,外公一脈的勢力也漸漸受到大皇子的母親淑妃的外戚威脅。實在無法,為保住皇后之位和勢力,由母后孕育的驍皇第四子,必須是男孩。
是以祁菁打在孃胎裡開始,就沒有選擇了。
不但沒得選,祁菁還要以嫡子身份坐穩太子之位,周旋在父皇和眾兄弟之間。
自從十歲之後,祁菁逐漸明白了在皇宮中生存的道理,那甚至可以稱之為皇子之道。皇宮裡每個人都披著偽裝,沒有什麼兄弟之情。父子之情往往都是虛妄。皇宮就如同巨大的荊棘叢,要在這裡生存,只有練就銅皮鐵骨。祁菁要變強,只有達到那權力的巔峰,她才能自保,才能不被自己的兄弟所吞噬,才能保護自己的母后。
皇宮裡每個人都披著偽裝,而祁菁最大的偽裝,便是一雙單純無辜,看不到欲|望,清澈無比,惹人憐愛的眼睛。她懂得怎樣示弱,怎樣在父皇面前撒嬌,怎樣博取更多的寵愛,這也許就是她女兒身份賦予她的唯一優勢。
6
那日之後,驍皇下旨,太子因肩傷可在東宮修養半月,還賜了不少金銀珠寶,名貴藥材。祁菁笑呵呵的翻揀那些御賜之物,心情格外得好。
並不是她祁菁貪財,要說財寶,她東宮裡什麼沒有,只因祁菁一直在糾結該怎樣面對已經知道她身份的祁曄,恰好驍皇準了她的假,她可以名正言順的避避風頭了。
祁菁從眾多珠寶中挑出一柄金如意和一匹翡翠馬,叫來張啟順,讓他送去二皇子祁曄的景仁宮。張啟順也奇怪自己主子與二皇子向來不和,為何突然又要送禮,而且是讓他這個總管太監親自去送。不過主子們的事兒他做奴才的也不好打聽,張啟順只好拿了東西,準備去景仁宮。
張啟順捧著禮物走到東宮門口,又被祁菁給叫了回去,祁菁尋思片刻囑咐他道,“小順子,你去景仁宮見著二皇子之後,就對他說,他的太子‘弟弟’謝謝他當日的救命之恩,只要他收下這禮,以後咱們‘爺們’還是‘好兄弟’。小順子你可要聽清楚了,待會兒轉述給二皇子時,一個字兒也不許落下。”
眼瞅著張啟順點頭哈腰的離去,祁菁做了個深呼氣,只覺著胸腔裡一顆心不上不下。祁曄知道她那個秘密這件事簡直就像是一顆埋得很淺的炸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炸得她粉身碎骨。
正文 禮物
祁菁想過要先下手為強,就是在祁曄暴露她之前先將祁曄弄死,只有死人是可以永遠守住秘密的。可是祁曄是何等人物?要弄死他簡直難於登天。所以祁菁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要祁曄一個承諾。
大家做了十五年的‘兄弟’,雖說後來敵對,但祁曄這個人祁菁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