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自己是猜錯,如若不然,於姜一,是怎樣殘酷的事。
姜一觸控到的粗糲的面板,屬於小時候給她帶來唯一安全感與庇護的外婆。是外婆說,一一沒人要養,我來養。是外婆說,這個女娃娃將來比你們都有出息。沒有外婆的話,出生在那樣家庭裡的姜一永遠不可能從泥潭裡爬出來。她不會一遍遍告訴自己,即使再難的問題,只要有心解決,只要能咬著牙,就一定可以邁過去。
外婆曾經是姜一唯一的依靠,在姜一長大成人後,依舊是她精神上唯一的支柱。姜一工作四年多,外婆也病了快三個年頭。久病床前無孝子,到今日沒有放棄的人只有姜一。一年前她把外婆接到上海來,求人通關係送進醫院。外婆的病還是惡化了,六個月前陷入了昏迷。
將近七十的人,醫生說醒來的可能性不大,但可以維持生命體徵。姜一堅信她會醒過來,他們都是這麼不服輸的人。她這幾年不止一次收到病危通知書,可是外婆都挺過來了,為什麼這一次不行?
姜一彎腰,輕輕伏在外婆的胸口。她鼻腔酸澀,可眼眶擠不出一滴淚。
剛才在辦公室裡,醫生說了不少,核心思想不過一句話,多臟器衰竭,已經無能為力,離世不過是時間問題,也該考慮是不是要把老人接回家去。
到了用多少錢都無法解決的時候,她該怎麼辦?
接回家就是徹底的放棄,姜一緊緊拽著咬牙堅持到現在,要她鬆開,她怎麼忍心鬆手?可看著已經被病魔折磨得佝僂成這樣的外婆,她又怎麼忍心因為自己的不捨拖著她在人世遭罪?
深度昏迷的人或許不能與外界交流,可她可能是有感知的,那麼器官出血衰敗的所有疼痛,每一次搶救電擊的痛苦,外婆都在無言地承受……
“外婆,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她低低地問。
沒有人回答她。
不知過了多久,姜一起身,朝病房外走去。在門口,她再度回頭深深望了一眼雙眸緊閉的外婆。
悠長寂靜的走廊,趙正坐在椅子上,見她出來,立刻站了起來。
“姜一。”
她抬眼,神情疲倦:“你還等著啊。”她說,隨即勾起一抹疏離的笑容,她讓開一步,躲開趙正要扶住她的手,“你先回去吧。謝謝你過來。我還有些事情要辦。”
“讓我幫你。”
她搖頭:“你幫不了我。”說著,她邊邁開步子往樓梯間走。
趙正跟在她的身後,她或許拒絕,或許不願說,但如果趙正現在走了,他知道,自己就再也不可能靠近姜一的心。
姜一旁若無人的上了天台,她靠著圍欄立著。遠處的天積聚起厚厚的雲層,風雨欲來之勢。她的手指探出鐵絲網緊緊抓牢,一扇扇灰暗的視窗,像是一隻只漆黑的手,他們抓住她的喉嚨,捏住她的心臟。她站不住,緩緩蹲下,蜷縮著,捂住自己的耳朵閉上自己的眼睛,她得做出一個決定。
不多時,姜一起身,取出手機。螢幕亮起,照出她異常冰冷的容顏。
她撥通電話,那端沒人接聽,她再撥,反覆三次,終於傳來睏倦的應答。
“誰啊!”對方的語氣很差。
姜一的聲音更為冷酷:“我是姜一。”
尷尬的沉默,那端開口:“還是這麼沒禮貌。什麼事,我說過了我們沒錢。”
姜一深吸一口氣,開口:“外婆不行了。”
“不行了?早就和你說沒用,你自己要弄到上海去。我們離那麼遠,打電話給我們有什麼用?”
“她就要走了,你都不來看看她嗎?”
“媽明擺著早就不行的了,去上海之前我都講清楚了。老太太現在昏迷,我來也沒用。”
“外婆怎麼也也沒虧待過你,她是你媽媽。”
“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老太太從小就偏袒我姐,說白了,都是你和你媽這兩個禍害拖累的她。要不是我姐幹出這種不是人乾的事兒,老太太指不定還能多活幾年,還有你這個小拖油瓶…”
姜一氣得手發抖,再聽不下去,掛了電話。她低吼,手抓著鐵絲網拼命地搖晃。
惡魔捉住了她的心,可怕的恨意將她控制住,她想砸碎所有的一切,她痛恨所有的一切…
忽然,有一雙手自身後將她摟住,帶著清冽氣息的一個擁抱。
她停下動作,叫囂著的恨意和負面情緒也在此刻頓住,她微微扭頭,視線裡是男人堅毅的側臉。
不,她不想他看見這樣的自己。這是她漂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