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做她依靠的夫君,他不是看不懂。而他,怕是心裡也早已把她當做了髮妻了罷,只是他萬萬不敢承認,自欺欺人那麼些年歲,才算是恍惚也能把自己給矇騙過去,可是,伢兒說的沒錯,他瞞得過別人、瞞得過自己,可卻瞞不過她,瞞不過自己一顆早已裝了她的心!大哥也說的不錯,他骨子裡,是那樣的懦弱啊!懦弱到就算她死了,他也不敢去吻她;懦弱到她臨死之時哀求他抱她,他卻還是不敢伸手只是狠心走開,直讓她含恨長眠,怕也要讓自己遺恨終生罷。
這歲月這樣長啊!老狼抬起手,抹去了自己臉上的兩行淚。這樣長的一生,他卻沒有一刻為自己而活過,他突然又想起那日庭前零露瀼瀼的牡丹,這才突然覺得可笑,原來他這看似悲哀的一生,竟都是錯了呀,這一生,這並不屬於他的一生,終究是從牡丹花錯起,錯到了海棠、薔薇、直錯到了今年的梨花了,怕是也要結束了罷,他突然心下不免哀涼,卻又平靜了許多,他的餘生可能還長,可能還有不少奼紫嫣紅的春日,然而,扭過頭又凝神望向窗外的一片漆黑,聽得那冷雨打窗欞,打得他心都寒了。他還有那麼多的春日,可是,送歸了今年這樣短的春日,他的餘生,怕是都與四季無關了吧!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終
更新時間2016…6…18 16:00:06 字數:6164
六月三伏天氣裡,日頭長了,人到晌午都不禁犯起困來。她倒了熱茶,將那熱鍾子湃在了水晶碗缸裡,又記起今日王爺才剛從朝堂裡回來,往常他每每上朝回來都不免心情煩悶,煩悶到他周圍的人都瞧得出來了,他倒是大膽,也不怕有人瞧見了他下朝後神色不好跑去聖上那邊吹風。這天氣這樣的悶熱,就算在廊下竟也是一絲風也沒有。她本欲坐回那石凳上,一坐下卻發現那石凳竟也是十分燙人,索性還是倚著柱子站著,站著還能解了午盹,一把抽出袖裡的帕子,抬手拭去了額上的汗珠,才想起今日的天氣是這樣的悶,王爺心裡怕是更要悶得不好受了,突然憶起了今日宋大人府上差人送來的嶺南荔枝,她便起了身離了廊下,走進了毒日頭裡,便往廚房裡欲去取那荔枝來,用井水湃一會兒就能連著茶一起送去王爺書房,只盼著王爺吃著能消消暑,心裡也能痛快些罷。
她八歲進的寧王府,她爹爹便是這寧王府的管家。在這十年裡,她從沒見過這位爹爹口中的小王爺。先寧王薨世時,竟也沒有子嗣為其送終馱碑——不過這還是他們府裡的人才知道的,外頭的人都見著了襲爵馱碑的小王爺,可只有幾個王府的老人知道,那其實是管家的一個侄子——她的堂哥。她也聽說過,先寧王沒有嫡子,是庶子襲的爵,可只是納罕,那小寧王到底在哪兒呢?似乎這小寧王幾十年來都未在寧王府露過面,寧王府無主,外人卻一直不知道,只因寧王府從來都是大門緊閉,不與外人往來。年歲太久了,也只剩了她爹爹才記得,寧王府並不是無主,真正的寧王還漂泊在外,卻不知為何還不歸來。直到一年前,那蒼老的“小寧王”才回到了寧王府,皇上賜下了許許多多的寶物珍奇給這位皇叔,似乎還擴了他的封底,朝廷政事什麼的她都不懂得,只是曾經恍惚聽得孃親跟其他管事婆子議論時說了句文話,只四個字,叫什麼“剿匪有功”。她只十八歲,大字不識幾個,什麼都不太懂,但也能看出這位寧王雖是漂泊大半生,一回來後卻是風光無限,似那些說書先生說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是一點,他已是那樣的風光,卻不知為何,只終日鬱郁,對什麼都是淡淡的,不愛名利錢財,不好女色酒肉,雖是鬱郁,眉宇間卻也能瞧出同那觀裡的老道們差不多的神色來。他怕已近六十了罷,那樣位高權重的一個人,卻在五十幾的年紀裡才娶了夫人,也只有一個夫人,膝下子嗣也不多。他不太愛往夫人房裡去,對所有門客下人也都是冷冷淡淡的,卻不知為何對她尚溫和體恤,也不只是對她,對與她相仿年紀的女孩子似乎都挺溫和,這倒也是件古怪事了,關於這寧王,古怪的事情太多,任憑她怎麼想,怕也都是想不破了。
領著小丫頭捧了鍾子和果盤進了書房,小丫頭朝瞑目坐在椅上的寧王請過了安便退了下去,她看他似是要睡著了,便福了一福,隨後立在了他的案旁待命。因想著他怕是已睡著了,她便大了膽,微抬起頭偷覷向那案上,只見一張紙上只工工整整寫著方方正正的兩個字,她並不認得,卻也能記得這是他經常寫的兩個字,往往寫完一次似乎就乏累了許多,正疑心這是哪兩個字之時,他又緩緩睜開了眼來,她突然一驚,迅速便垂下了頭去,低聲回到:“王爺,這是昨日宋大人府上遣人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