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軒嘆氣道:“當夜,她便投湖了?”
“嗯。”孫旼點點頭,“父皇都說要接她和玄音回到萬壽宮,本是一樁喜事,至於為何投湖……我真的不知道。”
忽然冷風乍起,吹在孫旼身上,好似陰冷怪物的呼吸吐納噴灑在她的每一個毛孔。孫旼抖得厲害,語氣懇求道:“表哥,我怕……”
楚雲軒不由好言安慰,“莫怕,我送你回去。”
人聲與腳步聲愈來愈遠,孫昭這才悄悄探出腦袋,已是冷得渾身發抖。此二人,倒是來對了時辰,害得她無處可躲,只得順著湖邊滑入了水中,幸得她水性頗佳,才能在湖中掩藏了這樣久。
說起楚雲軒,因他是皇后的小侄兒,自幼便得父皇喜愛,而後又官拜太子洗馬,少不了常在宮中走動,父皇便特准他可以不出宮,自願居住在宮中別館。
父皇對楚家的信任與器重,可見一斑。
依玄清公主方才所說,孫昭忽然不知所措。母妃溺亡,似乎和宮中之事毫無關係,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甚至懷疑,母妃身後另有兇手。只這一念,胸中悲憤交加,再欲上岸,竟是手腳顫抖,使不上一點力氣。
離宮七年,雖是練就了一身好膽量,卻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孫昭咬了咬牙,仍是爬不上岸。她今夜瞞過了子有,便是齊驍也找不到她,此時此刻,難道要大呼“救命”?
忽有一隻修長溫暖的手,握住了她早已冰冷的手腕,用力一提,竟將她拖出水面。孫昭心上一驚,不知是何人出手相助,正欲學著宮娥行禮的模樣道謝,待看清那人的容顏,卻羞得無地自容。
楚雲軒竟去而復返!孫昭以為他早就隨玄清公主離去,卻又為何出現在此處?他抬眼看她,一雙眸子平靜無波,“冷麼?”
孫昭慘白著一張臉,點點頭。
他脫下素白的外袍,披在她身上,而後毫不費力地將她橫袍抱在懷中,起身便走。
她原以為,楚雲軒是個瘦弱不堪的讀書人,此時相依一處,倒也能令她心中溫暖。孫昭索瑟在他懷中,偷偷抬眼看他。哪知他也正低頭看她,見她溼漉漉的劉海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平靜的眸光便被她的狼狽打亂,“今後莫要再做這般危險之事。”
“我,我……”孫昭我了半天,卻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一行羽林軍大步前來,楚雲軒將女子緊緊抱在懷中,卻是抿著唇加快了步伐。
這一夜,乃是孫昭朝思暮想了無數次的,小小的別館中,他遣散了宮娥,與她相處一室。隔著屏風,她依稀能看到他纖長的身子。他將她的衣裳一件件烘烤、晾乾,而後疊放整齊。
孫昭將身子沒入錦被中,手指輕輕捏著被角,周身的肌膚被緞面錦被緊緊包裹,卻令她渾身生熱。
“殿下長髮皆溼,用這帕子擦拭一番罷。”楚雲軒道。
孫昭一抬眼,便見一方緞面錦帕隔著屏風飄落而來。纖臂微抬,她伸手接過那錦帕,繼而起身倚在繡枕上,輕輕揉搓著濡溼的長髮。
殿內燈火通明,楚雲軒忽然眼神一滯。薄薄的屏風不堪燭光,隨著她起身,一雙纖長的手臂輕輕撩起長髮,錦被滑落至腰間,婀娜身段的剪影投在屏風之上,輪廓清晰,一覽無餘。屏風之後,恰是十七歲的至美年華,頸項優雅,雙峰秀乳,令人移不開眼。
幾縷溼發調皮,堪堪自繡帕上滑落,貼在胸前的紅梅之上。楚雲軒喉間一緊,忽然低下頭,奪門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如此慢還卡文了……我會被鄙視的吧……
☆、無關風月(一)
衣衫俱幹,孫昭坐在榻上,楚雲軒站在近前,偏不肯回頭看她一眼。她著急道:“今夜之事,望楚大人替我保密。”
“好。”楚雲軒的聲音如和煦春風,“玄音夜至鏡湖,可是心中有惑?”
孫昭靜默,他方才稱呼她為“玄音”,不是公主、不是殿下。一瞬間唇瓣微啟,臉上緋紅,她的聲音顫悠悠道:“母妃已故,小弟生死不明,楚大人……可願幫幫我?”
孫昭坐在榻上,只能看到楚雲軒英俊的側顏,他長睫閃爍,似是動容,卻又沉默。
“自先祖稱帝以來,孫氏執掌千里江山,楚氏橫掃八荒之境。楚家樹大根深,枝葉綿延……玄音只有這一點請求,楚大人能幫幫我麼?”若是這般低聲下氣地稱讚齊驍的豐功偉績,定能得他青眼,可是眼前的楚雲軒,是否認可她這一番說辭?
高祖皇帝與楚氏先祖結為異性兄弟,半生戎馬,平定四野,打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