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一族,全憑著貴為皇后的姑母,才能屹立朝堂數十年。楚雲軒當即蹙了眉,艱難道:“可是……姑母指使?”
皇后之子早夭,而後便再也未誕下龍子。四子孫亮乃是宮中賤婢所出,楚雲軒大抵猜測得到殺母奪子的血腥。他素來只顧讀書,不諳政事,本不願參與詭譎朝廷。因為楚雲軒心中明瞭,一族老小皆因受了皇恩庇佑,才能開枝散葉,長榮不衰。皇親國戚已是尊貴至極,若要染指朝政權術,恐遭來橫禍。彼時年方十二歲的表妹玄清被迫捲入後宮血腥,背後的推手除了皇后還能有誰?
孫旼眸子微斂,剛要說話,便見一行人向萬壽殿而來。
恰逢早朝結束,三公率一干眾臣至萬壽殿請安。為首的乃是永恆不變的鎮國大將軍齊驍,齊驍冷眸一掃,便落在了太子洗馬及他身側的玄清公主身上。孫旼看到一行來人,見崔太傅白衣儒雅,正對著她展顏一笑,不由垂下眸子,堪堪躲在了楚雲軒身後,不敢正視他的目光。
楚雲軒遠遠看到兄長楚天白與衛相一同前來,談笑風生,風光無限。他不由暗自思量,兄長官拜大學士,已是進無可進、退無可退,楚氏世代忠良,他兄弟二人,必是要以穩定江山社稷為己任。
眾臣只見自萬壽殿迎面走出一人,黃色的裙裾於這春日裡更添風采。難怪昨日還天寒地凍,今日便有春暖花開之勢。那楊柳彎眉桃花眼,正噙著潤如春水的笑意,向此處望來,令人春波盪漾。
一時眾臣齊跪,高呼公主千歲。孫昭的目光輕輕落在齊驍臉上,但見他傲然而立,似笑非笑。腰上掛著短刃,手中持著馬鞭。好一個可在宮中佩劍、御馬,不必行跪理禮的鎮國大將軍。
孫昭正了神色,道:“陛下休養期間,有勞三公與諸位大人操持政事,諸位快快請起。”
眾臣起身而立,卻因此處有兩位公主,不得已低頭回避。唯有齊驍的一雙眼自始至終停留在孫昭臉上,毫無迴避之色。然而還有一人目光乾淨,倒是毫無顧忌地落在攝政公主眼裡,那便是……大學士楚天白。
孫昭此番探望父皇,他仍是時而昏睡,時而醒來。父皇身上的傷勢不重,倒似是傷了頭腦,太醫亦不敢斷言傷陛下何故昏迷。她緊接著與楚雲軒、玄清公主同行,往永壽宮而去,向皇后請安。一路尷尬,各自無語。
直至回到廣陵殿,已接近晌午,孫昭見太子洗馬反倒是有些魂不守舍,於是關切道:“楚大人辛苦,今日就到這裡,請回吧。”
楚雲軒後退一步,俯身行禮道:“下臣告退。”
“子有,你送楚大人出宮。”孫昭說話的時候,已經拿起一本奏摺翻看。眼角掃過光影明暗,但見楚雲軒身形一頓,這才告退。
子有雀躍的聲音有如鶯歌,“奴婢遵旨。”
孫昭這才偷眼去瞧楚雲軒修長的背影,平素裡穩重的子有,在他身側一蹦一跳,與她年少時眷戀、愛慕他的模樣如出一轍。想到此處,不由心酸,可她卻迫使自己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逃不開、忘不了……孫昭便又心猿意馬地走神,直至溫暖的日光被高大的身影擋住,那人如巨塔般屹立在她身前,周身氣息陰冷。
孫昭緊了緊衣領,“大將軍怎麼來了?”
齊驍唇角噙笑,“下臣斗膽,向公主討一門姻緣。”
孫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子有?。”
齊驍搖頭,“並不是子有。”方才他還看到子有滿面春、色,恨不得將身子貼在太子洗馬的胸前,如此棒打鴛鴦之事,齊驍不屑為之。
不是子有,還能有誰?孫昭不知齊驍所為何事,但是從他今日的氣場來看,雖是求一門姻緣,卻絕對不是喜事。不是子有,莫不是……莫不是看上了她?
齊驍只見孫昭的臉紅了白,白了又黑。他自是不知她腦海中濁浪滔天,於是開口道:“太學博士秦好,與下臣兩情相悅,望殿下成全。”
孫昭眸子一轉,笑容漸收,倒是毫無懼色地走到齊驍近前,仰起臉道:“不準!”
都說大將軍睚眥必報,想來已經知曉了秦好當日之計。孫昭咬緊牙關,她雖無權無實,卻要奮力保全秦好。況且她一直都知曉,秦好有一位青梅竹馬的心上人,她怎能為保全自己,便斷送了秦好姐姐的一生幸福?
“殿下這句‘不準’,倒有幾分爭風吃醋之意。”齊驍不由分說,一把攬住近前女子的纖腰,“若是不準秦好,何人可以代之?”
另一隻手輕佻地鉗住小女子尖俏的下巴,拇指輕輕摩挲她唇上明媚的口脂。他知道她無意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