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遠遠瞧去,一群婢子擁作一團,大驚小怪地叫嚷著,簡直是炸開了鍋。這些賤婢,把這宮中當成街市了不成?
“回娘娘,是長陵殿的那位。”
“胡鬧!”到底是個皇家公主,這般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楚後心中不悅,卻被遠處刺耳的尖叫聲驚得一個哆嗦。
“四皇子,是四皇子!”有婢子驚叫著哭喊起來。
孫昭呆立原地,一動不動地望著那個小小的孩子。她被貶為庶人之時,孫亮不過一歲。
孫亮生母早亡,自幼養在楚後膝下,楚後亦是視其為己出,心心念念立他為儲君。
雖說孫亮平日裡有幾分跋扈,卻畢竟是個還未成人的孩兒。而今皇宮之中,還有誰人能囂張至此,平白害死一位皇子?
孫昭不由嘆氣,便聽得婢子們又是一陣驚呼,“皇后娘娘暈過去了!”
風雲變幻,天際忽然陰霾一片。孫昭只覺面上有幾處冰涼,竟是落雨了。
數百羽林軍聞風而來,將鏡湖圍了個水洩不通。
自從樊佐“行刺皇后”,被斬於殿前,羽林軍便由黎參統率。
太僕大人面色凝重,疏散了各宮婢子,對孫昭抱拳道:“有勞公主殿下,隨臣去一趟大理寺。”
她懷疑的人,不曾懷疑的人,竟然都一個個迫不及待地付出水面,倒像是沉不住氣一般。
孫昭不由笑道:“太僕大人要做什麼?”
黎參神色凜然,“殿下又何必自欺欺人?”
“太僕大人的話,本宮沒有聽懂?”孫昭抬眸看他,面上浮笑。
黎參只道這位玄音公主是個盲了眼的,偏他還被她的目光看得心虛,連忙提高了聲音道:“四殿下溺亡於鏡湖,公主殿下脫不了干係。”
孫昭“咦”了一聲,“太僕大人不是仵作,又怎知四殿下亡於溺水?”
黎參面上一紅,喝道:“守禦宮廷安危,乃是下臣分內之職,公主殿下巧舌如簧,莫不是心虛了?”
孫昭冷哼一聲,“吾名孫昭,乃是陛下親封鎮國公主。本宮代天子主政,號令百官、統轄疆域,大梁上下無不拜服!”
她上前一步,冷冷的眸子掃了一圈,氣勢逼人。“黎大人不分青紅皂白,便要將本宮送進大理寺問審。光天化日以下犯上,是誰給你的包天大膽?”
孫昭靜靜地盯著黎參,直至他訕訕地垂下眸子,她便又厲聲道:“既是下臣拜見公主,非但不跪,為何反倒刀槍以待?”
“黎參,你今日是要弒主嗎?”
黎參與孫昭先前見過幾次,只知她是個興風作浪的妖女,哪知她竟是字字璣珠,臊得他無地自容。
他面色陰沉,極不情願地屈膝下跪,卻仍是瞪著眼不滿道:“微臣不敢。”
黎參身後,百餘羽林軍齊齊跪下,山呼公主千歲。
“哈哈哈哈,公主殿下好氣魄!”忽有一人笑得爽朗,聲音中帶著發自內心的讚許。
當今世上,能在偌大的皇宮橫行無阻的,也只有大學士楚天白。
衛相蒙冤、樊佐慘死、董祿下獄……今日四皇子早夭,皇后不省人事,迷霧一般的棋局,漸漸撥雲見日。
無人能阻攔楚天白一手遮天,亦是無人可以阻擋他的野心與殺戮。
“太僕大人怎可對鎮國公主殿下無禮?”
羽林軍分列兩旁,給楚天白讓出一條路來。他負手上前,路過黎參身側,不由側目瞧了他一眼。
黎參瞭然,連忙派人將皇后娘娘送回寢殿。
今日事出突然,孫昭與楚天白同往永壽殿內等候,據太醫診斷,楚後因精魄受到驚嚇而暈厥,只須調養休息,並無大礙。
待四下宮婢散去,楚天白徑直走到孫昭身側,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倒是生了一雙慧眼。”
孫昭佯裝盲眼,原是為了打消皇后的疑慮,未曾料想今日被楚天白看穿。
她緩緩側過臉,不應他。
修長的手指倔強地鉗住她的下頜,迫使她抬眼看他。楚天白咬牙道:“我原本擔心雲軒的夫人身帶殘疾,倒是我多慮了。”
孫昭長睫微動,“你說什麼?”
“雲軒夜訪大理寺,竟然要給衛則尹翻案,玄音殿下好手腕!”楚天白嘖嘖讚歎。
“讓我猜猜,殿下是不是從未盲過?”楚天白的目光帶著笑,落在孫昭的眼角眉梢,“如此一來,便是連我的愛妾翳月都未逃出過這雙眼?”
孫昭也不答話,任憑楚雲軒自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