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已經遲了,我索性慢慢走過去,看見陶然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不耐地皺著眉頭,我撇嘴,這個世界有什麼人什麼事不會讓他這樣煩惱呢?恐怕是沒有。
我快速走進去,坦然地承認自己睡過頭於是遲到,他什麼都沒有說卻神情忐忑,套餐很快上來,義大利麵的味道讓我覺得膩,一點食慾也無,拿著叉子卷麵條玩,看著手邊水果茶裡的檸檬沉沉浮浮,好像一個人不可說的心事,陶然忽然開口,“貝爾,我們分手吧。”
手中的麵條上站滿了紅色的醬料,我頭也不抬地回答,“陶然,這個玩笑太爛了,雖然今天是愚人節,可是你這樣真沒創意……”
他坐正了身子,清了清喉嚨,“貝爾,我想了很久,我們一直都不合適,真的,所以早點分開對我們都好。”
我放下叉子,金屬同瓷盤相碰,發出極清脆的一聲叮,我胸口悶痛,彷彿已經不能呼吸,我狠狠盯著他的眼睛,“分手這個惡作劇不好笑。”
陶然臉上的不耐又深了幾分,“貝爾你冷靜點,我們好聚好散好不好?”
我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在這個地方再停留一秒鐘,隨手抓起包包就衝了出去,我沒有勇氣追問他跟我分手的原因,因為不願傾聽,不敢相信,甚至不想讓他看到我脆弱的樣子,不想讓他知道我這樣捨不得這樣在乎他……
大概每一頭熊都是這樣吧,倔強,嘴硬,不肯深究原因,明明一無是處,胸中卻全是漲滿的驕傲。
走出幾十米我才想起來手機放在桌上忘了拿,折回去卻看見我的位子上已經坐了一位長髮美女,陶然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臉上,眼神像是摻了蜂蜜,甜膩得化不開。
我幾步走到他們身邊,冷笑,“呦,這麼快就找到合適的了?”
陶然面對我表情變了又變,最後還是說,“我不想騙你,我跟小雪已經在一起了。”
我沒有哭,沒有鬧,只是冷靜地端起那盤義大利麵,用我校籃球隊小前鋒的技術拍到陶然臉上,那個叫小雪的長髮美女立刻尖叫起來,氣氛良好的咖啡店一片譁然,陶然把麵條從臉上剝下來,氣急敗壞道,“韓貝爾,你真是不可理喻,你看看你,混身上下有一點像女人的樣子沒有,從來不穿裙子也不穿高跟鞋,你這麼粗魯有人受得了就奇怪了,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很可憐,不思進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只想騙錢混日子,跟一頭沒大腦的熊有什麼區別……唔……你幹什麼!”
他閉了嘴,因為我拿起那杯水果茶從他頭頂澆下去,水和著醬汁印在他的白襯衫上,樣子狼狽極了,我一字一頓地說,“你這個王八蛋!”
一無是處沒大腦的熊也有自己的驕傲,雖然現在已經被這個混蛋戳了一個碩大的洞。
這麼荒謬的場景我一分一秒也不想看下去,轉身進了洗手間,關門上鎖,彷彿已經失卻了所有的力氣,有醬汁滴在我白色針織衫上,看上去十分礙眼,我開啟水龍頭試圖洗去上面的星星點點,可是卻怎麼也去不掉那頑固的痕跡,我愈發用力,眼淚在臉上蔓延。
有人在外面敲門,我不想理會,只顧著看著水流默默流淚,強迫自己不能哭出聲,即便面對這樣不堪的情景,我還在想要儲存最後一點尊嚴。
彷彿過了很久,我用水洗了把臉準備出去,雖然狼狽,雖然丟人,可是我不能躲在裡面一輩子。拉開門卻發現一臉厭煩等在門外的那個人格外眼熟,分明是早上那隻討厭的獅子——蔣卓揚。
他看了看手錶,“十五分鐘。”
我一看到他就莫名心虛,於是先聲奪人,“十五分鐘怎麼了?誰規定上洗手間有時間限制啊?”
那蔣卓揚哼一聲,“小姐,你待在男洗手間十五分鐘。”
我叉起腰做小茶壺狀,索性潑婦到底,“你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這是女洗手間……”
在轉過臉的瞬間我呆在那裡,門上的標誌是那樣明顯,穿西裝的小人下面是斗大的一個“MAN”。
他哼一聲,並不言語,有服務生走過來,拿著我的手機遞給我,聲音居然有點怯怯,“小姐,您的東西。”
這時有幾個路過人盯著我看,我接過手機,大聲對那些人說,“看什麼看?沒見人失戀啊!”
我挺直背脊走了出去,像一隻驕傲的熊,出了門被夜風一吹卻忽然變成了鬥敗的母雞,街邊的落地窗上可以看到我頹喪的身影,我並沒有多麼悲傷,也沒有小說上寫的什麼傷心欲絕,每個人都曾經被人劈腿讓人背叛曾經被幸福推開,失戀不過是一次流行性感冒,是無可避免地傷風,也許只需要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