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使出最大勁兒了。”
平時,我只輕輕握住石靜的手,她便疼的要叫了,而現在,倒是我咬牙登眼而吳姍毫無反應,我鬆開出汗的手,茫然地重新坐下。
吳姍慢慢地坐到桌旁,微微皺眉,若有所思地望著我。
“怎麼啦?”我問她。
“現在還不好說。”她搖搖頭,姿勢不變。
“嚴重麼?”
“不好說……你下午要去醫院婚前檢查是麼?”
“是。”
“那你捎帶再做些別的檢查。”
她迅速行動起來,從抽屜裡拿出紙筆,為我開了張轉院單。
一輛大卡車載滿候補新郎新娘,在站滿施工建築各層腳手架的工友們的歡呼聲中駛出工地大門。
石靜緊緊依著我站著攥著我的手。在烈日的照耀和強風的吹拂下,車上的男女都滿面通紅,眼睛微睜,頭髮蓬鬆,一聲不吭。
卡車駛過前兩天失過火的那條街,街上的行人在樹蔭下走動,翠綠的西瓜堆在路邊,商店百貨大棚擺列著琳琅滿目的菸酒飲料,那坐大樓被飾一新,完好的銀灰色的鋁合金窗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一點看不出焚燒過。前面路口遮陽傘下的交通警察的白色制服十分醒目,絡繹不絕的大小車輛從他身旁左右駛過,使他時而出現,時而隱沒。
我看著這一切傻笑。
當我們從交通崗臺旁駛過時,我看到白色的大沿帽下一張焦黑疲憊的臉。
那是一張老年男人鬆弛多斑的臉,因為長期室內工作十分白晰,白色的帽子壓至眉前,職業的冷漠代替了這個年齡應有的慈祥。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閉眼……睜眼……閉眼……”
我在他的指示下,重複著睜眼閉眼的動作。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我也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我們似乎都期待著從這單調的動作中獲得什麼。我感到了他的意志的堅強,同時也感到自己的信心在一點點消逝。終於,我的信心崩潰了。我大著眼瞪著他眼皮一動不動。
“閉眼!”他堅定地說。
閉職!我也在心裡瘋狂地命令自己,可眼皮始終一動不動。
我看老大夫站起,向我走來,一隻溫熱軟綿綿的手撫動我的眼皮。
我眼前一片黑暗。
“可我其它檢查一切正常。”這聲音象是發自另一個人。
“是的,可以排除其它懷疑了。”
“什麼病?”片刻,我問。
沒有回答,只有筆在紙上划動的沙沙聲。
我猛地睜開眼,疾速眨動,一陣欣喜,快樂地叫:“它又能動了!”
老大夫看我一眼,刻板地說:“你沒有失明危險。建議臥床休息;建議肌肉注射新斯的明;建議暫不批准該病人結婚。”
“為什麼?”我噌地站起。
“因為你目前所患病症不適宜結婚。”老大夫說。
“你錯了?”我態度強烈地對老大夫說,“你誇大了我的病情。其實我根本沒病,只不過是累了,渾身沒勁兒,這是常有的事,休息休息就會好的,就象我的眼睛。沒聽說眼睛有毛病不準結婚的,這是哪兒跟哪兒,再次的大夫也不會這麼診斷。”
“如果你不遵醫囑的話,那就不光是眼肌暫時性癱瘓的問題了。”老大夫聲色俱厲地說。
“需要解釋嗎?”老大夫的語氣緩和下來。
“需要。”我的語氣幾近乞憐。
“你患的是一種我們叫作‘肌無力性肌病’,具體說就是神經肌肉間傳遞功能產生障礙。眼肌無力只是首現症狀,如果繼續發展便會累及全身廣泛肌肉,一旦延髓肌和呼吸肌進行性無力達到不能維持正常換氣功能的程度,便會窒息而死所以,你面臨的問題並非是結婚與否,而是生死存亡!”
“我要求再作一次檢查。”
老大夫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我。
我直瞪瞪地望著他。
我直瞪瞪地盯著太陽,強烈的光線刺得我眼冒淚花,我掏出副墨鏡戴上。“何雷,”石靜既興奮又羞澀地從醫院門診樓裡向我跑來。“我一切正常,你呢?”
“我也一切正常。”我笑著說。
“太好了,我本來就覺得婚前檢查純屬多餘,咱們能有什麼病?倒弄得象艾滋病攜帶者似的緊張半天。”
“我不想跟車回去了……”
“我也不想跟車回去,正好咱們趁機上街轉轉。”石靜挽住我的胳膊嘴一直不停說著笑著出了醫院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