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越空虛,越空虛越想從中找出自己想看的東西。迴圈往復,他在這片海灘上看了近五千年。
七瓢還沒喘夠氣,就直起腰來俯視著他——是的,俯視。陸遠白的身體發育得很慢,五千多歲,該是人族十五六歲的模樣,他卻只有十歲左右的樣子。一張臉圓嘟嘟的,眼裡的童真卻早已沉澱,怎麼看都有些怪異——七瓢強忍住揉他頭的衝動,終於切到正題,臉上剛褪去的緋紅又換上欣喜的潮紅,“小九要醒了!”
心跳似乎停了一拍,這一拍的瞬間,似乎海風停了,潮聲也息了,周遭的一切都靜止了。心臟重新跳動,熱絡的血液在身體裡迴圈,陸遠白摸著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喜悅從那個角落緩緩升起。
小九——他的妹妹,終於要醒了。
島上的青和山神光大作。
陸遠白和七瓢飛奔至山道,健步如飛,都快飄了起來。越是臨近,越是激動。“譁——”,七瓢的視線被一片金色暈開,陸遠白終於還是展開神翼,急不可耐地朝那個發光的地方飛去。
玉石夾在山逢裡,裂開的山逢形成良好的屏障,保護著裡面的玉石。玉石忽明忽暗,裡面隱約可以看見人影,小小的,陸遠白在腦海裡勾勒著她的樣子,竟那麼清晰,可他仔細一想,又什麼都想不出來。
圓潤的手有些猶豫地貼在玉石上,好像這樣就能與裡面的人建立最親密的聯絡。手掌一點一點的與石壁貼合,全部覆上的時候,玉石的神光突然熄了。七瓢追上來,還沒喘上一口氣,就看見陸遠白慘白的臉。
七瓢倒不慌,陸遠白是他的哥哥,醒的卻比他遲。陸遠白醒來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
玉石一寸一寸的,以陸遠白的手掌為中心,嚓嚓的龜裂開來。七瓢拉著陸遠白後退,裂開的石塊破碎,掉落,化進土裡。玉石裡的容顏也慢慢顯現了,漸漸和陸遠白腦海裡勾勒的線條重合,直至全部袒露出來。
女孩站在山逢裡,雙手交疊在胸前,安安靜靜的。陸遠白忍不住上前一步,小九豁然睜開眼,目光凌厲。七瓢站在他身後,歡喜的熱氣撲倒他耳朵上,他們離得那樣近。小九好奇地打量他們,但陸遠白就是覺得,她看的是他,毫無根據的,一定是他!
小九醒了之後,島上又熱鬧了些。三哥四姐已經照顧過三個娃,很是厭煩了。五哥自從成年後就鮮少回來,偶爾回來的幾次,一次比一次騷包,一次比一次留的時間短。七瓢舉著手吵著要帶娃,被陸遠白一個眼神嚇得縮回去。七瓢對著這個比自己矮小的小哥哥,還是挺發憷的。
三哥安慰他,小六帶著小九是天經地義的事。因為島上九個兄弟姐妹,只有他們才留著相同的血。
陸遠白摟著身旁睜大了眼睛瞅著他的妹妹,心裡暖暖的,是啊,這個世上,只有他和她留著一樣的血。
神族帶孩子不如人族辛苦,因為神族的孩子天性聰慧,不常哭鬧。而小九更甚,她一醒就有自己的意識,只是還有些懵懂,不大知事罷了。陸遠白是個沉悶的性子,卻不希望小九跟他一樣。他帶著小九下棋,習字,練劍,跑到海里和海族們玩耍,打架。四姐雖然由著他養,但要求卻很嚴厲。她說小九天生缺陷,修不成高階術法,要多學些技藝傍身。
三哥教小九劍法,陸遠白跟著一起學,他學得很快,但一覺醒來,卻忘得一乾二淨,於是繼續跟著學。四姐站在練習場外,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不快卻利落的身影。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也許是心裡的某種慾望太過強烈,他的身子開始拔高,已經超過了七瓢,圓嘟嘟的臉也開始現出稜角,成了漂亮的少年模樣。
小九長成了他所希望的樣子,活潑跳脫,和他完全相反。
以前他教她下棋,她一天一天進步,直到她完勝了他,他還是每天每天,重複學著棋經。以前是他帶著她練字,小九的字很醜,但他卻是不認識字。以前是他帶著她滿山滿島的跑,但他辨不清方向,除了海灘,他哪裡都找不到。小九記得路之後,便是她帶著他,去哪裡都一樣。小九會的越多,他不知道的就越多。他想著小九的這一身“技藝”,心裡被滿足感和驕傲脹滿,又覺得有小九在,他什麼都不會也是可以的。
然後有一天,小九不再滿足繼續呆在島上了。
那日,她和往常一樣,在她的小鍛造室裡忙活著。只有鍛造這一樣,完完全全是她自己領悟的,也是她學的最好的。她磨著她的坯刀,陸遠白蹲在劍爐邊上看著火候。
一切和往常一樣,她幹著平常的事,坐著平常的小凳子,穿著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