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有些慌張地別開頭,並沒有回聲。傅久久問完這句就神遊了,也沒注意他有什麼不對勁的。
做完這一切,傅久久和陸遠白坐在被巨狼風捲殘雲掃過,一片荒涼的灰白石頭地上,大眼對小眼,兩兩相顧無言。
傅久久茫然了。她像打完一場持續了十幾年的硬仗,現在仗打完了,她結束了緊迫枯燥的軍旅生活,卻不知道該幹些什麼。回家種田嗎?種田倒不一定,但她和陸遠白已經出來很久了,是該回家了。
回家……
回家也好,相信在這麼多家人的關懷關愛下,陸遠白一定會明白自己嘴裡一直重複再重複的什麼喜歡不喜歡都不過錯覺一場。若是運氣好趕上五哥在家,說不定還能治好他的失憶。她拉拉陸遠白的袖擺,忍不住輕柔了聲音,像誘哄著迷途的小孩,“遠哥哥,我們回家好不好?”
陸遠白沒說話,神遊天外地仰望著蒼穹,看得出來是不大願意的。
傅久久繼續哄他,“我們離家已經好幾百年了,七瓢一定想死你了。你先前還說要給他和海里的兄弟們帶點土特產的,哦,對了,還有那被二哥兒說窮的姑娘,你還記得不?你就不想見見她嗎?”傅久久覺得自己真是心大,這個時候竟然還想得起那個自己胡編亂造的情敵,真是損己不利人。
陸遠白仍是不鬆口,踢著腳邊的石頭悶悶地說,“那姑娘不是你麼?”
“……”
傅久久覺得自己本就少得可憐的耐心即將告罄,兩根手指一前一後地敲擊著地面,她心裡兜著事或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這樣。
“你到底是為什麼不想回去?”傅久久按著緊皺的眉心,語氣有些衝。
陸遠白眼角一跳,抿著唇半晌才道,“你是不是嫌我煩了?”
按在眉心的手一頓。傅久久心裡沒來由地一酸,陸遠白腦子裡有坑吧,她傅久久對別人冷淡了小半輩子,就只有這個白痴,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對他好。她是怎麼他了他才得出這個結論的?
“你中了詛咒,治好了我再走。”陸遠白依舊望著天,有點淡淡的憂傷。
這孃的巨坑是肯定自己急著把他脫手了!
“陸遠白!”傅久久一邊想著自己的脾氣是一日比一日暴躁,一邊站起來怒喝,“老子什麼時候要趕你了!不就回個家嗎?回個家就跟不治之症似的,你這腦子沒救了!回不回家都那樣!回家七瓢還能襯著你點!還說你喜歡我,喜歡我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說完這句她就後悔了,提什麼都不該提敏感話題啊……
傅久久在心裡打了自己一嘴刮子!
陸遠白略帶委屈地瞟了她一眼,“我聽你的話,你就會喜歡我嗎?”
“……”
“那我回去幹嘛。”
傅久久痛心疾首,她怎麼會把陸遠白帶成一個沒有回報就不付出的壞孩子呢?
她艱難地抹了把臉,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跟我回去……我就……”
陸遠白茫然地看著她。
“我就……”孃的,後面的幾個字卡喉嚨裡了。
“孃的!”傅久久暴跳起來,猛地一拍陸遠白後腦勺,“你敢不給我回去!”
這場本該是心理戰的小小戰役被傅久久一巴掌扇成暴力鎮壓,並以陸遠白被鎮壓結束戰役。
傅久久一邊領著越來越不聽話的熊孩子進城置備行李,一邊偷偷舒了口氣:幸好沒說。
然而,向著靜樂城行進的沿途景象卻讓他們心驚。方圓不知道多少裡,一片虛無。該是農田屋舍的地方,都只剩荒草枯枝在地上搖搖晃晃。靜樂城更是悽慘,極目之所能及,沒有一塊完好的瓦片,沒有一座完好的建築。
別說置備行李了,她幾乎可以來賑災!
傅久久覺得她好像被時光拋棄了。她得遺失在那個虛幻的空間多少年,這個城市才能荒蕪成這樣啊……
但四處行走的人群卻推翻了她的猜想。因為傅久久看見那個眼熟的喜歡帶高帽子來掩飾真實高度的客棧老闆,正抱著壓在廢墟底下粉碎的黃梨木嗷嗷直哭。
還看見一身底層勞動人民模樣的阿沫和哈昂站在高處指揮著血鞮莫一兩族的人幫襯著。
此時傅久久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靜樂城,是被天族攻破了嗎?
但沒有天族的人出現,這場災難,更像是一個下馬威。
傅久久在這暖春的季節渾身發冷。
她差點忘記了,這座城,那四個城主,恆晉,還有和恆晉有幾分相似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