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住處,何必多此一舉來詢問他?倒像是徵求他的同意了。
陸遠白走上二樓,又戴上那個標誌性的面具,出於禮貌地敲了敲門,門裡很快有人應答。他推開門,天帝沏了兩杯茶端坐著,茶水還冒著熱氣。主人像是早已知道他要來了。
“八夜神君請坐。”
陸遠白從容不迫地坐下,輕啜一口,茶水醇香,連他這樣的外行也品得出好壞。
“神君造訪所謂何事?”天帝氣度神閒的樣子讓陸遠白有些茫然了,在他的想象中,天帝不該是這樣從容不迫的樣子。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陸遠白愣神想了想,比出一個約莫七八歲孩童的身高,“你才這麼大。”
天帝端著茶杯的手一頓,淺笑道,“神君怕是記錯了,我年幼時不曾見過神君。”
“怎麼會。”陸遠白將茶放下,斂袖偏頭直視著天帝,他的目光是那般深邃,以至天帝不得不對這個他一向看不太起的神君警覺起來,“你父親召出天雷對付我的時候,你不是在一旁看著麼?”
天帝眯了眯眼,有些落寞地靠在椅子上,“神君……許是誤會了什麼?”
陸遠白靜靜地看著他,五官像是神族著名雕刻大師的傑作,只是還沒注入仙靈,沒有靈氣的樣子。他淡淡睇了天帝一眼,語氣淡漠,“灼年是不是看不起我?”
還未等天帝說話,他繼續開口,“我雖愚鈍,關乎人之真偽,還是分辨的出來的。你不必騙我。”
天帝悲慼的神情不變,“我對神君自然真心實意。”
“你撒謊。”
“……”
“你撒謊。”青年的話不容置喙。
“若是神君心中自有答案,又何必與我對質?”
陸遠白搖頭,“不過是我的臆測。但……久久說,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神君是想憑自己的臆測來給我定罪?”
天帝固執的樣子令陸遠白嘆息,“我既然敢與你說,自然是親眼所見。當年青和山上,你父親趁南臺沉睡,降下天雷。豐陽一族有秘法,才得以窺視我。但你可知這秘法,卻是瑞和所傳。”
既然天帝一族能窺視他,為何他不能?
天帝冷下臉,“我一向尊敬南臺,尊敬神君,可也容不得神君這般侮蔑。天雷是天的所有物,豈是想召便召的。即便是我豐陽,也需集多位長老之力……”
“你又撒謊了。”陸遠白風輕雲淡地打斷,像輕聲呵斥不聽話的孩子,“腳踩天雷的大鳥……”
“……”
“……不正是豐陽族的族徽麼?”
將天雷踩在腳下,即意味著掌管天雷。這是隻有豐陽內部的實權人物才知道的秘辛。
☆、休戈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對上一章後段做了改動,對劇情有一點影響,同志們看過了的可以再看一遍~
屋子裡靜得可怕,天帝摩挲著杯緣沉思。不知什麼時候,外頭的火光淡了下去,只餘下獨屬於夜的黑。陸遠白不是多話的人,天帝不出聲,他便也沉默起來。
良久,這個威如雄獅的男人彷彿瞬間卸下了所有偽裝,他的肩膀微微下沉,背脊不再筆挺,現出這麼多年來不曾為人所見的疲態。
“神君說得不錯。當年的事,確是父親所為。”天帝頓了頓,“父親早已神寂,神君若是有恨,就由我來承擔神君的怒火吧。”
陸遠白的眼神依舊迷濛,但常人看得久了,卻會對這雙眼睛產生恐懼之心。只要心中有一絲黑暗,便不能長久地直視這雙眼睛。可惜天帝畢竟是天帝,而一切獨屬於陸遠白的威懾也被埋在面具下。此時陸遠白只能用這雙埋在面具下的眼睛看著天帝,表情淡然,語帶疑惑,“這樣,就好像把所有的過錯推給你父親一樣。”
一切的委婉客套,在陸遠白這裡,都只會無功而返。天帝終於意識到這點,不得不直言道,“神君既然是個明白人,又何必來找我?”
“我不能冤枉了你。我也答應過嬰郜,與你交易。”
天帝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惡,就好像陸遠白說的是一隻臭蟲,“墮落之人,神君不該與之為伍。”
陸遠白不為嬰郜辯解,也不反駁,“我是什麼樣的人,天帝再清楚不過了。”
天帝看著這張修羅面具,若有所覺般緩緩直起身子。
“我在北極之地,承蒙你關照……”
“你!你是……”天帝難掩驚訝。
“陸遠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