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點點頭,“嗯”了一聲。
屋內鋪著錦毯,他的皂靴踩在上面,一點聲響也無。裴啟旬悄無聲息地靠近她,一手用箭矢輕敲著她身後的屏翰。屏翰之上篆刻著行書,字字行雲,句句流水。他盯著其中一個刺眼的“皇”字,毫無預兆地將手中利箭深深嵌入其內。
城澄嚇了一跳,眉心不由微微蹙起。此刻她就像是一頭待宰的羔羊,有些迷茫,又有些無措。方才只解下了矇眼堵口之物,可身體還是被緊緊地綁著。她整個人都動彈不得,身體控制不住地發僵。
此刻他距離她極近,帶著強大的壓迫感。深不可測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好像在欣賞自己的獵物一樣。城澄不敢輕舉妄動,不知過了多久,小腿肚子亂顫,眼前直冒金星。她緊緊咬住下唇,抵住不斷襲來的眩暈感。
直至城澄險些暈倒,那人終於再次打破沉默。他仍舊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卻是說出了一句讓她毛骨悚然的話:“生的一副好皮囊,怪不得三弟青睞。”
三弟。青睞。幾個關鍵的字眼傳入耳中,城澄如同被人兜頭澆了盆涼水一般,陡然間清醒過來。她猛地抬起了頭,抬眸望向他,一顆心越來越沉,沉入谷底:“你是……榮王?”
普天之下能喚裴啟紹為三弟者,不過榮王、襄王二人矣。然襄王仁厚,一心輔佐皇帝,斷不會如此待她。看看眼前之人的形容、氣度,再聯想榮王的經歷,便不難猜出他的身份。只是她明明剛才還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是誰,現在卻只願自己一無所知,從未落入此人手中。
原因很簡單,她是真的害怕。正常人不會用這種手段綁她,尤其是位高權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眼前的男人,危險、狠絕,像是一頭伺機而動的野獸。她一個孤身弱女子,根本鬥不過他。想了又想,城澄鼓足勇氣,硬著頭皮問:“不知王爺今日‘請’城澄前來,所為何事?”
聽得城澄話語,裴啟旬不由微微一笑。榮王,很久沒有人提起過這個稱呼了。府內的人向來以主子相稱,很少有人當面稱他為榮王,想來這姑娘是被一連串的變故給嚇壞了。
她甚是聰慧,三言兩語間探得他的身份,只不過慧極必傷,太聰明瞭就不招人喜歡了。好在她又透著幾分傻,以為好聲好氣地同他說話,他就會放過她?與他相比,她到底是稚嫩了些。
“你很聰明,本王很喜歡。”裴啟旬淡淡吐出這幾個字,其實,喜歡是什麼意思?他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她這樣漂亮,定是像皇帝的心頭肉一樣。搶過來,便是他的,足夠叫皇帝吃一記悶虧,好久都反不過伐兒來。
☆、第13章 交鋒
第十三章交鋒
他口中說著喜歡,可那語氣,那神態,叫城澄後背直髮寒。她覺得既荒唐又好笑,他們兩個不過一面之緣,短短數語,能有什麼喜歡?但榮王這麼大個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城澄不好不回話,只能強打著精神,用場面話懟他:“城澄惶恐,當不得王爺厚愛。”
榮王不置可否地淺勾嘴角,眸子又是對她臉上一掃,想細看她神情,突然發覺異樣。那張白瓷一般的小臉兒上布著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瞧著竟像是病入膏肓,體力不支到了極點。
他行伍出身,戎馬多年,沒怎麼和女人打過交道,一時沒想到她身子骨這麼弱,竟是這般禁不住。腦中忽然想起什麼,暗自道了聲大意,怎麼忘了她前幾天一直胃口不好,這怕是身上還沒好利索呢。
想到這裡,他便走至劍架之前,復又取出太阿。細察劍身,紋路交錯,宛如天造。而後劍鋒指向城澄,輕鬆挑去其手腳束縛。繼而長劍入鞘,須臾間便已不見寒光。
他終於大發慈悲,城澄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無力地跌坐在地。房間裡鋪著柔軟的錦毯,但她著地時仍受衝擊,疼得悶哼一聲,渾身骨頭都好像散架了一般。
榮王高高在上地望著她,像是俯瞰著一隻螻蟻一樣,居高臨下地宣佈:“本王要你留下來。”
此句並未說完,留下來,留幾時,幾日,亦或者幾年?裴啟旬也不知道,但他清楚的是,既然將她帶來了,便決計不會輕易放人。口邊的一句話像是深思熟慮了很久,又好像是脫口而出——“做本王的正室。”
她在一瞬之間愣住,空氣彷彿冷凝,凍結了二人所處的時空。城澄慢慢地抬起頭看向他,那雙漆黑的眼睛幽深至極,望不見底兒似的。他很認真,並不似玩笑。
她心裡頭突然有些發慌,絞盡腦汁地琢磨起來。他想要她,無非是因為皇帝。沒什麼旁的緣故,榮親王為大齊江山操心勞肝了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