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小別墅。
但柏園至少給她溫馨的感覺,她在這裡感受到的卻只有完全的冰冷。
她不喜歡這裡。她甚至在還未正式踏入那幢豪宅而使確認了這一點。
終於,她與父親正式面對面。
他是個已經上了年紀的老人,鬢髮早已蒼蒼,滿面深刻的皺紋,但射向她的冰冷眸光仍是銳利無比。他不帶感情地掃視她全身上下,按著微微頷首,似乎感到滿意。
“你穿衣服的品味終於有點進步了。”他嘴角微掀,彎度幾乎無法察覺,就連表示讚賞的時候也吝惜微笑。“莫非是喪失記憶的副作用?”
很奇怪,雖然季海藍自認對這個老人根本毫無印象,在面對他時一顆心卻自動冷凝起來,或許是因為他氣勢凌人的態度吧。
她甚至無法喊這人父親。
“聽語莫說你失去記憶?”
“是的。”
“我本來以為會很糟,現在看來,或許你失去記憶還好一點。”季風揚若有所思,接著比向身旁的一男一女,“這是你母親與舅舅。”
她跟著轉移視線,望向洛紫。
五十歲左右的一個女人,銀灰色晚裝裡著風韻猶存的身軀。一張輪廓深刻的臉竟只有眼角部分有細細的魚尾紋,肌膚依舊光滑,保養得十分好。
這女人年紀該比李管家還大,看來竟和她差不多年輕,還多了點妖媚的氣質。
“你大概也忘了我吧,海藍。”她凝視季海藍,眼神冷淡,但藏在眼底深處似乎還有某種情感,某種類似厭惡的東西,或者是──防備?
對那樣的眼神,季海藍的反應是完全困惑。“對不起。”她迴避洛紫那奇特的眼神,轉向另一個男人。
這男人掛著一副眼鏡,身材頎長,接近運動家的骨架,年紀比洛紫輕上一些,像是風流倜儻的人物。
這是她舅舅?
“海藍,我是成發舅舅。”他伸出手欲同她一握,“還記不記得?”
他的語氣親暱,微笑和善,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然而季海藍卻無法剋制一陣突如其來的冷顫。
“成發是我弟弟。”恪紫在一旁加上一句。她的反應是一陣暈眩,腳步微一踉蹌。
柏語莫一隻手環上她的腰穩住她,悄悄在她耳邊吹氣,“不舒服嗎?”
“沒事。”她輕聲一句,按著勇敢地伸手與洛成發一握,“你好。”
然後她迅速抽回手,驚異地發現自己的手心竟已微微沁汗。她自長長的眼睫下窺視那男人,總覺得他和善的表面下似乎隱藏著一種莫名的邪惡。
“介紹完了?”季風揚對這一切似乎有些不耐煩,“先用餐吧。”
“我不是還有一個哥哥?”她儘量使語氣平靜。
季風揚一挑眉,“你知道?”
“語莫告訴我的。”
“他今晚沒來。”
“為什麼?”他不想見她這個素末謀面的妹妹?
“他脾氣就是這樣,不愛參加這種聚會。”
是她的錯覺嗎?或者季風揚前額確實有青筋暴跳?這個氣勢高傲,彷佛睥睨一切的老人也有控制不了的人?
因為察覺這一點,季海藍心底對那個從未見過的兄長升起某種好感。
她自嘲地撇撇嘴甬,看樣子無論是失去記憶前或之後,她都一樣不喜歡自己的父親。
用完晚餐後,季海藍得以更進一步證實他們父女不和。
季風揚將她一人喚進他那間足足有她在柏園臥室三倍大的書房。書房裝潢相當氣派,一體成型的酒紅色原木書櫃、酒櫃、書桌,漩渦紋的華麗地毯,真皮沙發。書房內傢俱不多,更顯空間之寬闊。
他問都沒問她,直接調了一杯琴湯尼,裝在凡賽斯出品的水晶雞尾酒杯中遞給她。
她微微蹙眉,直接將酒杯擱在桌上。
“怎麼不喝?是太烈了或是不夠烈?”
“我今晚不想喝酒。”
季風揚一挑眉,抖落一陣諷意十足的笑聲。“那倒真稀奇!看來失去記憶確實讓我這個女兒改變許多。”他搖搖酒杯,一飲而盡,“知不知道你從前幾乎夜夜出門尋歡買醉?”
她出門尋歡買醉?
一股強烈噁心的感覺驀地攫住她,臉色迅遮慘白。
“告訴我,你這幾天跟語莫處得怎樣?”“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還像從前一樣處處給他難堪?”
“我……”她驚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