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的嬤嬤說,自打進去,就沒進過飯食,先幾日還討水喝,後來整日昏沉,喂水就喝,不喂就睡,燒得燙手。奴婢今日見公主,已經昏迷,不理人、不說話,掐一把也全無反應……”
乾隆已經聽得手足冰涼,臉色鐵青,對旁邊道:“傳副醫正胡舒寅來見朕。傳令妃即刻過來!”
令妃到的比太醫晚,進門未及行禮,見乾隆不耐煩的一個手勢,戰戰兢兢進去,聽太醫的奏報聽得她幾乎站不穩腳跟。
“……脈息左寸關浮散,尺部如絲,右寸關滑數,尺部沉伏。惡寒高熱,胸悶咯血,飲食不進,人事不省。”御醫胡舒寅磕了個頭,“臣昨日已經試用湯藥,奈何牙關緊閉,臣亦無能為力,請皇上節哀。”
“節哀”的話都說出來,直叫人心驚。乾隆極力壓制著顫抖的聲音:“又不是沒有氣息了,不許用這種字眼!先時奏報傷情,雖有失血,但按說荊杖分量不重,並沒有傷及筋骨,也沒有震傷臟腑。她素來體質尚好,怎麼會弄得如此嚴重?”
胡舒寅道:“杖傷雖不沉重,但臣聞公主受杖時一直忍痛不叫,氣血上逆,頗傷心脈。那日落雨淋溼,又把熱毒激在體內未曾發散,便易生寒溼。且聞之前為公主請脈的御醫說,公主自從回宮,一直焦心憂慮,眠食不佳,再加刑責,又受風寒,體虛至極,便釀成重症。”
“體虛就補!東北剛進的好參,捨不得用是怎麼的?!”
乾隆急糊塗了,以冰兒當時的情形,別說用參,用藥都要過多少關卡!胡舒寅又咽了唾沫,皇帝說話不能不回,半天憋出來一句:“虛不受補!”
“放屁!”乾隆不由怒了,“都這樣了,保命是要緊。還死守幾句醫經!”
“皇上!您別和太醫犯急!”令妃道,“冰兒要緊!”
乾隆一時醒過來,冷冷瞥了一眼令妃。令妃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氣,此刻也顧不得許多,含淚道:“臣妾疏忽,罪在不赦,但請皇上先寬赦公主,再做計較!”
“太醫院今日值侍的太醫,留兩人備傳,其餘都到……”乾隆瞟瞟淚花盈眶的令妃,頓了頓道,“都到令妃的景仁宮伺候。”見太醫退下,才轉身對令妃道:“朕已經命人把冰兒送到你那裡了,這次為朕照顧冰兒,絕不能再有半點疏忽!”
“是!”令妃忍不住淚流滿頰。乾隆閉著眼睛努力穩著心中情緒,好一會兒才說:“我隨你過去。冰兒病成這樣,朕是第一個加害她的人。”
“皇上……”
乾隆沉沉地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再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片傷心一片悔
在景仁宮裡見到冰兒,乾隆忍了許久的傷心卻再忍不住了。床上是水紅軟緞的褥子,越發襯得冰兒臉色蒼白隱青,雙目緊閉,眼眶凹陷,一頭烏髮沾染塵絮,蛛網一般漫開。他上前握著她的指尖,冰涼冰涼的,不由回首問太醫:“燒已經退了?”
太醫嚅囁著不敢答話,乾隆怔了怔也明白了三分,頓覺痛難自制,坐在床邊把他的手放在心口暖著,輕聲道:“冰兒,冰兒,聽得見阿瑪說話嗎?”
不聞一聲響動。
“氣滯住了麼?有沒有掐人中?”
太醫點點頭,其間意思顯然。乾隆更加五內俱摧,感到頭暈目眩。令妃見他臉色不對,含淚勸道:“皇上,已經不早了,您先去休息吧,明兒五更還要早朝,您身子骨怎麼受得了?臣妾在這裡,督著太醫們盡力施治。”乾隆不理睬她,問太醫道:“你給朕句實話,到底怎麼樣了?”
太醫忙回道:“臣等已是盡力了。怕是……”
“又是‘怕是’!你們要盡力治,有什麼‘怕是’!廢物!平日大話說得震天響,臨了事了,就開始推卸!朕就這麼好糊弄?!朕醜話說在前頭,治好了自然有重賞;治不好,你們一個個給朕滾出宮去,叫你們去寧古塔、去打牲烏拉去當太醫!”
太醫臉色發白,只不住地磕頭:“奴才這就去……這就去……”旁人聽得好笑,卻誰也笑不出聲來。
乾隆看著太醫抱了藥箱連滾帶爬跑到外間配伍藥材,感到渾身一虛,軟軟坐在椅子上,以手支額,緊閉雙眼,淚水熬著不讓出來。令妃明知乾隆今日大為失態——素來宮裡對太醫都是極為尊重的,也不為醫術,為的是要他們心無疑懼地治病。而且就是治不好,只要不是過失,也不會治罪——但她一點都不敢勸。冰兒病成這樣她居然不知道,大大傷了乾隆的心,皇恩聖眷以後如何還是未知,然而見乾隆神色憔悴,又是心疼不忍,猶豫了好一會兒,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