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到哥哥,那塞滿槐花的小嘴巴含混不清地嚷嚷著:“哥哥,這花可香、可好吃了!晚上叫娘做槐花飯好不好?”
奕霄在妹妹面前顯得比實際年齡成熟很多,皺著小眉頭,揹著手說:“你看看你像個女孩子的樣子嗎?快下來,讓娘知道了可不得揍你?”
奕雯才不怕母親嚇唬自己時那輕飄飄的巴掌呢!繼續晃著雙腿,滿不在乎地說:“女孩子應該是什麼樣子?不就是我這個樣子嗎?”她嚼完了口裡的花,口齒清楚起來,邊指著自己的一頭黑鴉鴉的長髮邊說:“不用剃半個禿瓢,還可以穿花裙子,這就是女孩子的樣子!”
奕霄一看,不提“花裙子”還好,提了叫人噴飯:那條青草般綠的花裙子,挽成一大坨,皺在膝蓋處,在樹皮上蹭得髒兮兮,底下還掉了針線,毛毛的布邊露著,掛下一絲一絲的線來。
奕霄平素在塾裡嘴快,能言善辯得打遍“天下”無敵手,偏生在妹子面前口呆舌笨,說不過她的一套套歪理,正在張口結舌間,在門口把風的可心急匆匆進來,對奕雯說:“了不得!你娘回來了!”
奕雯像突然上了發條一樣,剛剛散漫的樣子一下子不見了,轉過身就往樹下爬,一時心急,那條綠裙子不小心掛在一根伸出來的樹枝上,“刺啦”一聲撕了個口子。奕霄也幫她著急,上前扶的時候被妹妹的重量一壓,兩個人都差點栽個跟頭。
甫一站穩,院門已經推開了,奕霄忙把裙子破了洞、臉上一團黑,一看就沒幹好事的奕雯擋在身後,示意她趕緊把裙子整理好。冰兒那張臉,和她的名字似的,冷冰冰地板著,見奕雯在奕霄身後忙不迭做小動作的樣子,也不去揭破她,只問兒子:“今兒下學倒早?”
奕霄皮了臉一笑:“也不早,在杭先生家聽他講史書呢。”
“嗯。”趁兩個孩子還有些鬆弛,冰兒猛地上前,一把揪開奕霄,一臉慌亂的奕雯拎著裙子正打算把破損的地方往腰後面挪,挪了半截兒被抓個現行,她到底年紀還小,反應不過來,傻眼兒地站在那裡,瞪著一雙漂亮而無辜的大眼睛,半天叫了聲:“娘……”
冰兒氣極反笑,上前一把從她手裡揪下裙子,忍不住點點女兒的腦門責罵:“這條新裙子才上身三天吧?就弄成這個樣子?你以後還是穿穿舊的算了!剛剛,你在幹什麼?”
奕雯閃閃眼睛,看看母親又看看哥哥,眨巴眨巴眼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和哥哥一起玩。”
“霄兒,是不是?”
奕霄是個不善於撒謊的個性,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說了個“是”。
冰兒看看他,回頭突然又問奕雯:“那裙子是怎麼髒的?怎麼壞的?”
奕雯咬著手指說:“哥哥和我扮官兵抓賊,他是官兵我是賊,他抓我的時候我跑得快,摔了一跤,裙子就壞了。”
這話還真是繪聲繪色,奕霄聽見母親又問“是不是?”急得都快哭了,可又怕妹妹捱打,硬著頭皮點點頭,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是……”他倒不是怕為妹妹擔責任,甚至不怕為她挨頓打,但是自幼就學“內不欺己,外不欺人”的他,撒這麼個小謊都覺得欺心,低著頭想著乾脆母親打自己一頓,心裡還能好受些。
冰兒卻變得和顏悅色,拉過奕雯,拍拍她身上的灰,問道:“哦,是這樣。真是這樣倒怪不得你了!哎,昨日鄰居家說屋頂上的瓦片叫誰給踩碎了,是不是你呀?”
“不是!”答得極其乾脆,“不過,這兩天我聽到屋頂上有野貓叫,敢情是貓。”
“哦。是貓啊!”冰兒點點頭,“那鄰居家的在街上罵了一頓之後,也是‘貓’把一捆稻草塞他們家煙囪裡的嘍?”
奕雯眨巴著眼睛,不知道怎麼接詞兒才好,轉眼看見孃親已經變了臉色,笑眯眯時的圓潤下巴變成了尖尖長長的形狀,她不等冰兒發話,“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還有臉哭!”冰兒見她撒謊、無賴,在家沒事犯下了一堆錯誤,早就氣得七竅生煙了,怕她在院子裡大哭被鄰居聽到笑話,拎小雞一般一把把她抓起來往房間裡拎,頭也不回地對可心說:“把堂屋那把雞毛撣子給我拿來!”
奕雯那雙眼睛裡的淚更是無根水一般不停地往下流,她知道進房間就要捱打,又知道母親還好點面子,斷不會在外頭就動手,因而一屁股坐在地上,死命地抱住身邊的一切東西,賴在地上不肯走。可心和奕霄都急了,上來為妹妹求情。冰兒怒道:“可心不聽我的話了?奕霄讓開!”她畢竟也不捨得生拖硬拽,擋開其他兩個孩子,把小奕雯從地上抱起來,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