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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爺發沖天怒
藍秋水醒來時,燈光正是昏黃時,朦朧的燭火中,她看見那個熟悉的面孔在自己身邊,她盡力問道:“孩子?……”聲音卻小得幾乎聽不見。
英祥趕緊從旁邊端起紅糖水,一匙一匙地喂進她口中,含淚道:“不要緊,孩子還會有的。”
藍秋水頓覺萬念俱灰,甜似蜜般的紅糖水再也喝不進一口,別過頭,淚水已經像開啟水閘一般湧出來。英祥心痛萬分,握著她的手呼喚著:“秋水!秋水!你振作些!你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小月子裡,不能這麼哭!”見藍秋水流著眼淚搖著頭,不由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唇邊吻著,許久才聽見她依舊喑啞、卻帶著尖銳之音的言語:“我恨!我恨!……”反反覆覆,只這兩個字顛倒。
英祥亦是淚流滿面:“我也恨!你放心,不管是誰鑄下這樣的錯,我一定為你、為我們的孩子報仇!”
藍秋水瞪圓了眼睛,喑啞的聲音勉強可聞:“京糕丁是誰叫人送來的?最想我沒有這個孩子的人是誰?呵呵……你怎麼報仇?你報得了仇嗎?到最後,你是不是就叫我忍一忍算了?!……”她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喊出來的,可是喊不出聲,張著嘴任憑淚水縱橫,不少流入嘴裡,鹹得苦澀。她的眼睛不肯看丈夫一眼,牢牢地盯著不遠處的燭光,手捏成拳頭不斷顫抖,似乎若有力氣,就要撲倒蠟燭,放一把大火,燃了這王府,與這些讓她痛苦萬分的人與自己同歸於盡!
英祥實在不忍看她的痛苦情狀,含著淚喊外面人進來。進來的是玉妞和另兩個嬤嬤,上前按住幾乎歇斯底里的藍秋水好言勸慰。英祥聲音也幾乎啞了,吩咐道:“伺候好藍姨娘!再出什麼事,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服侍的三個人戰戰兢兢應了,玉妞心裡最不平,當著英祥的面不敢表示什麼,見他急急地甩了簾子出門了,才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輕輕咕噥道:“婢作夫人!老天報應!活該!”
英祥到冰冷的室外,漫天正下著鵝毛般的大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強迫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冷靜下來的頭腦裡仍然滿滿當當都是恨意:他如此熱切盼望的第一個孩子!他如此心疼的為他懷孩子的女子!他如此痛恨的王公人家的爾虞我詐!好好深呼吸了幾次,他的眼睛才適應了室外昏昏的光線,兩個福晉那裡派來伺候的嬤嬤跪在雪地裡,凍得瑟瑟發抖,見他出來,連嚎啕大哭的力氣都沒有,啞著嗓子乾嚎:“爺呀!我們大意了!死一百回都不足惜啊!”
英祥臉色鐵青,對她們道:“問清楚了,誰都跑不掉罪責!這是我的孩子!將來科爾沁的小王爺!我總要人給他抵命呢!”厲聲道:“起來!福晉那裡等著問話呢!”
兩個嬤嬤跪得渾身都凍僵了,互相攙扶著艱難站起身,跟著健步如飛的英祥直到福晉的正院。堂屋裡燈火通明,小妾流產,本來也不是多大的事,但因著是英祥的第一個孩子、薩楚日勒的第一個孫子,英祥又一口咬定有人謀害藍秋水的胎兒,大家不得不萬分慎重,齊齊地聚集到這裡,等候著“實情”。
要說心疼,福晉心裡也是不好過的,自兒子大婚,直到納妾,幾乎已經過了一年,才得到了夢熊之喜。不過她的心定得住得多,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萬一關涉到公主,是個絕大的難題,還是大事化小,捂住了好,有了決斷,她就不像薩楚日勒一樣繞室彷徨、唉聲嘆氣,反而端坐著一聲不吭。
冰兒坐在一旁,微微皺著眉頭,郎中的說辭她也聽說了,雖然覺得王嬤嬤不加檢點把京糕丁當做回禮送給藍秋水有些大意了,但又不是自己把京糕丁硬塞進藍秋水嘴裡的,出這樣的事,只能叫陰差陽錯,某人福薄罷!但見英祥怒衝衝幾乎要吃人的神色,想到他寵妾寵到全不知尊重,心裡也有些煩他。既然自己心裡沒鬼,於是靜靜坐在那裡不說話,倒要看英祥會怎麼發脾氣。
英祥臉色青白,見兩個服侍藍秋水的嬤嬤抖抖索索著進門,嫌她們太慢,一人賞了一腳跟踢進堂屋裡頭,兩個人心膽俱裂,連痛都覺不出了,連滾帶爬進來磕頭不已,尤其見到正主子——薩郡王福晉,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把地板磕得“咕咚咕咚”響,一個勁兒地呼“冤枉!”
英祥恨恨道:“你們冤枉?額娘派你們好好照顧藍姨娘,你們就照顧成這樣子?我的孩子死了,我不拿你們抵命拿什麼?!”
“英祥!”福晉厲聲喝止了他,“你這樣急躁,問得出什麼?”轉頭道:“你們好好說,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喂姨娘吃那麼多京糕丁?你們不知那是山楂做的,破氣行血、孕婦不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