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大老爺開堂問,自然有人指教你們倆!”
賣豆腐已然哭了起來,英祥自己也有些失悔,但事已至此,再塌了面子划不來,乾脆拍拍衣襟,整整行頭,不言聲大步跟著兩個皂隸走了。
冰兒愣著神兒看自己丈夫跟著兩名皂隸走了,保長包彭壽眉花眼笑地站在自己面前,先是扭頭驅趕其他人:“走走走,以後少管這些閒事!”接著才回頭笑眯眯道:“你大概就是博英祥家的吧?”
冰兒覺察是他在搗鬼,心裡的氣一拱一拱地往上躥,但是她如今畢竟要耐得住些,且自己現在一點後臺的憑恃都沒有,肚子裡反而倒有個礙事的,若是如以前一樣衝動,不知鬧出什麼驚天動地來,倒黴的還是自己。冰兒轉身就走。包彭壽的冷笑聲在身後傳來:“哼哼,你莫要不識好!你男人進了公門,有苦頭吃!你將來求我的時候還在後頭!”
冰兒猛地轉身,怒聲說:“你想怎麼樣吧?”
包彭壽幾步湊過來,瞥瞥周圍沒有人在注意,涎笑道:“不想怎麼樣……娘子身上好香,用的是哪個香粉鋪的粉?哪個頭油郎的頭油?……”
冰兒恨不得一巴掌抽在那張油嘟嘟的肥臉上,忍了又忍道:“你正經點兒!我們一家子,可沒有惹你!”
包彭壽笑道:“娘子可惹到我了……惹……火……”他見冰兒一臉峻色,知道不必、也不能急在一時,撤開點笑道:“博家娘子,不要急,我會幫你。以後也是個來往的緣分。我就住在巷口第二進,要啥就來找我,鄰里間本就該多互相照應!”
他把自己當做那些沒見識的蓬門婦人,冰兒恨得牙癢,冷笑道:“如此,就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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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如焚地等到晚間,賣豆腐的男人呻吟著一路扶著牆回來了,他家裡的娘子哭天喊地地上前扶掖,見冰兒在門邊還怔怔地看著,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小娼婦!就是你惹的事!”冰兒不及回嘴,屈屈膝道:“先頭是我不好!我家當家的呢?”
賣豆腐的似乎已經疲倦到極處,聲音都低啞了:“還在班房(2)裡。白天的事算了,都是苦人兒,活天倒了血黴!你趕緊地想法子弄他出來,再折磨兩天,不知有沒有命出來了……”
冰兒在淚光朦朧間瞧見賣豆腐的男人的背影,倩老婆扶著,仍是佝僂著,背上衣服一道一道暗色痕跡,冰兒小時候捱過藤條和鞭子,知道這是用它們抽出來的血跡,更知道抽成這樣子會有多疼痛,心裡揪得緊緊的,此時做什麼都沒有心思,想了想還是披上一件外衣,到巷口第二進的包家求援。
包彭壽坐在客堂適意地呷茶,俄而軒起眉毛,充滿得色地打量面前站著的這個可人兒:眉眼五官無一不可入畫,而不施脂粉卻天然白膩的肌膚更是連江南都少見,唯一的缺陷是闊腿褲子下露出的是一雙天足,這就沒有那些金蓮尖尖的小腳女人惹憐了。瑕不掩瑜,縱使是這樣,若是能一近芳澤,也定有銷魂之感。包彭壽清了清嗓子,朝唾盒裡吐了口痰,方始拖著音調道:“蒙鄉鄰不棄,委我做這個保長,知道的說我處理這些大小事情著實不易,不知道的還當我從中得了什麼好處。難啊!”
冰兒聽他做作自誇,心裡厭棄得緊,不過這些年來磨礪,亦知道什麼時候當學會低頭,曉得此時應該捧一捧他合適,雖則自己還沒有主動拍過馬屁,不過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總是見識過的,因而垂首道:“包三爺平日裡多辛苦。今日我家的事情,也怪我們倆無知無畏,此刻我丈夫還在班房沒有回來,我左右尋思,也只有包三爺可以幫我這個忙,所以厚著臉皮前來求告。少不得還要請包三爺辛苦了。”
包彭壽聽她鶯聲燕語,心裡無比熨帖,見客堂裡還有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鬟杵著,別過頭對她皺著眉毛說:“怎麼這麼不懂事?既來了客,還不到廚下開點心來?弄細緻些,別塌了面子。”小丫頭見這情形,恍然大悟過來,忙不迭跑開了。包彭壽這才起身,湊到冰兒身前,壓低聲音笑道:“博家娘子真是可惜,這樣齊楚的好人材,怎麼落入這樣的窮門小戶?”
冰兒後退了半步,忍著噁心陪著笑臉道:“包三爺自重。這裡地方雖大,也保不齊會讓三奶奶知曉。”
包彭壽笑道:“她從來不來管我的閒事。”手伸過來捏捏冰兒胳膊上的衣服:“穿得太少!彆著了風寒!我那裡倒多幾段料子——最好的紡綢!你要不要看看?……”
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