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解手小刀,放血、剝皮、清理乾淨,又挖了一個土灶,壘上石頭,薅了枯草,打著火石,旺旺地生起一堆火來,把狍子肉割成大塊,隨身的褡褳裡取了鹽抹上,串在樹枝上烤起來。
一會兒功夫,冰兒就聞到了誘人的肉香,許久沒見肉食的她不由口裡溼潤,涎著臉湊過去:“好香!”又誇慕容業:“業哥哥,你好厲害!”
慕容業臉上映著暖暖的火光,微笑也如這橙色的火焰一般柔暖,盯視著火上的狍子肉,好一會兒才把肉從火上移開,伸手撣掉外層的焦黑色,道:“饞得你!丟人不?——小心燙!”一臉藹然的笑,看冰兒捧著還在滴油花兒的肉淅瀝呼嚕大口嚼著。
冰兒吃得開心,轉過臉問:“業哥哥,好香呢!你不吃?”
慕容業說:“你吃飽了,剩下的就是我的。”自然地伸出手去,把冰兒鼻尖蹭到的一團黑灰拭去。雖然除了鹽,沒有別的香料,但這樣的肉,這樣的場境,竟比宮裡的大宴還要吃得香甜痛快。冰兒幾回抬眼,隔著火焰上縹緲的霧氣,看到慕容業抱膝坐在地上定定地看著她,他的臉在蒸騰的空氣背後似真似幻地浮動,唯有眼睛中平靜、愉悅的神色那麼真切而分明,自他十六歲那年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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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了肉,就更不想動彈了。冰兒倚著樹倒著,慕容業嘆道:“這樣的懶婆娘!”沒奈何收拾了東西,幫她繼續砍伐。冰兒雙手枕著頭,問道:“業哥哥,你以前也經常打獵嗎?”
“嗯。”
“你教我捉狍子好不好?”
“嗯。”
“其實我一點都不懶的!”冰兒見他忙碌,眼珠一轉道,“你瞧你外面的衣服,領子口都磨得不像樣子了!我才學的縫補,你脫下來我給你補補吧。”
慕容業未及多想,解開衣服給她,自己只著一件背心,瞧著林子裡面有棵好樺樹,便朝裡去了。
冰兒吃飽了狍子肉,也不想回去吃午餐,捧著慕容業的衣服。衣服領口傳來慕容業淡淡的汗味,卻讓她非但不覺得不適,反而有些說不上的平靜與安心。時光彷彿就停滯在那一刻,如此靜謐又如此溫馨。陽光透過樹陰斑斑駁駁地落下來,地上是厚厚的碧草,星星點點開著野花,冰兒專心穿針引線,縫補著手中的衣物。好一會兒,慕容業兩手提著兩捆乾柴過來,伸著頭一瞧就笑道:“你什麼手藝!把我好好一件衣裳,縫得皺巴巴的!”
冰兒嘟著嘴道:“夠好了!你自己也不知道縫補,像狗嚼過似的,也不嫌場�祝』共恍晃遙 �
慕容業撇了嘴露一個苦笑:“拿你沒辦法,謝謝啊。”
冰兒笑著把縫好的衣服丟到他懷裡:“去死吧!誰圖你這聲謝!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噁心人呢!”慕容業笑著把剛剛縫補好的衣服穿上:“好了好了,你主內我主外,渾似一家兩口子:你縫補衣裳,我給你幹活!——瞧瞧,這些柴火夠你交差了麼?”
冰兒聽他佔便宜,跳起來在慕容業的胳膊上狠狠扭了一把,慕容業捂著胳膊“哎喲”叫了一聲:“女孩子練不得武,手勁賊大,將來誰做你男人還不得被你打死?”然後笑眯眯道:“我渴死了,水呢?”
“不給你!”話是這麼說,手上卻體貼地把水囊開啟,直送到慕容業嘴邊,慕容業也不用手拿,就著冰兒的手大口大口地喝了個暢快,而後一抹嘴:“痛快!”
冰兒蓋好水囊,見慕容業外褂裡面的坎肩也磨得不像了,嗔怪道:“你也是!賄賂蘇里圖拿錢拿得刷刷的,可是自己連件好些的衣服都沒有,你每回就這麼寒磣地去給蘇里圖送錢?”慕容業不屑地笑道:“我來錢快得很,取些民脂民膏哪裡有什麼煩難!衣裳鞋襪,好壞不是一樣穿嗎?正兒八經的,是去考秀才還是當山匪?”冰兒勸道:“你又何苦總做這些刀尖上舐血的行當?現在到處在緝拿你,還不收斂著,萬一……”
“萬一什麼?我走哪條路是活路?無論哪日死,都是我的本分,皺一皺眉,我就不配姓慕容!”慕容業道,“你又來了!如今恁的會聒噪!天天聽仁義道德聽多了,人都呆了。要是蘇里圖和那姓張的老孃們還敢那麼欺負你,叫我,直接一刀剁了他們!天下那麼大,哪兒待不了人?我們倆……”他說得口滑,至此突然停了下來,似乎在擔心什麼,回頭看冰兒的表情。冰兒卻似乎沒有注意聽他的話,兩隻明亮的眼睛直盯著頭頂出神,慕容業也陪她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