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開車門,讓那件紅衣解脫出來,彷彿這樣夾著,它會很痛,很痛……
便在這時,後車門裡跌下一枚1元的硬幣,沿著路邊不停滾動。
我的心思又被這枚硬幣勾住,改弦易轍的朝它追去。追了五六步,它忽然跌進路邊的下水道里。下水道被鐵箅子所罩,硬幣躺在裡面,猶如紹興的狗氣殺,看得到,得不到。
我蹲下身來,望著裡面的硬幣長吁短嘆。正自鬱悶,旁邊過來一位民工師傅,一言不發地搬開鐵箅子,探下手去,將那枚硬幣取了上來,放在袖子上擦了兩擦,這才抬眼問我:不會是你的吧?
我慌忙搖頭,起身倉惶逃離現場。
我卡里取出的那些錢,對桃花的病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連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來。我本來早就向家裡張口,可是以前和老梁投資那個飯店,已經讓老爸老媽元氣大傷。想想事隔不久,我就要對他們展開新一輪的攻城掠池,還真有些於心不忍。長這麼大,沒為他們做過什麼,卻不停地朝他們伸手要這要那。
正是因為心裡有這不忍,在得知桃花病情後,我才猶猶豫豫的沒敢向爸媽拿錢。其實每次只要我開口,他們剛開始會臭罵一頓,到了最後,總是會乖乖就範,哆哆嗦嗦的把錢打到我的賬號上。
那天夜裡在醫院看到桃花的淚水打溼了被子,我的心被頓時搓成了一根爛麻繩,扭曲得不成樣子。第二天一早,我在路上接連抽了四五支菸,然後往家打電話。
接電話的是老媽,她一邊喝著稀飯一邊說:臭小子,大清早往家打電話,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給媽報喜?頭天晚上把桃花那姑娘拿下了?
我沒跟她廢話,直接問道:家裡現在還有多少錢?都拿出來吧,我有急用。
我就這德性,要麼退避三舍,要麼單刀直入,不喜歡曲裡拐彎,何況是跟自己老媽在商榷——準確地說,應該是勒迫。只聽電話裡傳來一聲悶響,估計老媽狠狠地把碗拍在桌子上了,然後她嚷道:你這天殺的血吸蟲!這才過多久,你又找老孃要錢!要錢的沒有,要命的有兩條,有本事你自己回來拿吧!
看來老媽宿怨未解,我只能採取懷柔政策了。於是收起單刀,改用媚笑,軟聲說道:媽,我在跟你談正事呢——在做正事的時候千萬不能生氣,這可是你以前教給我的至理名言,我一直記在筆記本上……
老媽卻是軟硬不吃,口氣仍然相當強硬:你別跟我提正事!開那家飯店是正事吧,結果呢?還不是雞飛蛋打?你呀你呀,也老大不小了吧,你現在的正事就是踏踏實實在報社上班,認認真真跟桃花處物件,爭取明年五一之前把婚給結了——不錯,我們兩個老骨頭身上是還有一些錢,可這要留著給你們辦喜事,好鋼用在刀刃上,平時你別想動一根毫毛,我跟你說!
聽了老媽這話,我心裡哀傷不已,幾乎是帶著哭腔說出了桃花的病情。我說:媽,你就把錢拿出來吧,就當給我們辦喜事吧!我們現在正處在刀刃上,求你了,把好鋼快點給我吧!
誰知老媽沉默半晌,說出一番讓我瞠目結舌的話:兒子!聽媽一句話,馬上離開她!這個病不是一般的病,治得好治不好另說,這可是一個吞錢的無底洞——就像宇宙的黑洞一樣,就算你錢多得漫天飛,轉眼功夫全被吸進去了……
半天我才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地說道:媽,有沒有搞錯啊你!在這個時候,我怎麼可以離開她?!
老媽冷冷地說:有什麼不可以?你們現在還沒到生米煮成熟飯的地步,誰離開誰都正常,也沒人管得著,法律更加管不著。兒子,你乖乖聽媽的話,啊?媽這可是為了你好。好女孩多的是,咱沒必要一顆樹上吊死——對了,那個楊曉非常不錯,長得漂亮,非常懂事,我很喜歡的……
我心裡湧起一股無名火,對著話筒吼道:我愛的是桃花,就她一個!不會是楊曉,也不會是別人!
老媽無動於衷地說:兒子,你別犯傻了,你那不是愛情,是同情——你在同情她,對不對?
我氣得渾身顫抖,如果對方不是自己老媽,我真的會破口大罵。想了想,終於什麼都沒說,只是啪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時值上班的高峰期,街道上車來車往,人流湧動,市聲此起彼伏。可是,這些跟我有絲毫關係嗎?
我頹然低下頭,心中憂傷陣陣襲來。我和桃花,彷彿都成了這都市裡的棄嬰,掙扎在茫茫人海,苦於無一根稻草可以揪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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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