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
她再次做了這個夢,夢中的一切都清晰如昨日。
可如今的陳婠已經回到了二十年前。
皇上的確一言九鼎,扶植太子登基,從此無□□之禍。
他沒有廢后,卻再不曾踏足冷宮一步。
十年的冷宮歲月,讓她痛不欲生,行屍走肉般活著,尚不如死。
陳婠臨終前才明白,原來溫貴妃說的是對的。
她這一輩子,都輸在了一個“爭”字上頭,輸地徹徹底底!
輸掉了所有恩愛纏綿,輸掉了所有的天倫之樂,更輸掉了性命。
魂魄離體的瞬間,一幕幕前塵往事翻飛迷亂。
她最後一次看到皇上,已然相隔十年。
塵滿面,鬢如霜,陌生地不敢相認。
他開口,聲音嘶啞,“沒有朕的旨意,你怎敢先赴黃泉?”
他還說,“追封陳皇后為孝賢皇后,於朕合葬陵寢。”
卻唯獨來不及看清他的容顏,只是兩鬢華髮已生,再不勝當年雄姿英發。
一切都來不及留戀和追悔,陳婠就被帶回了這裡。
滄州陳府,陳家故居。
現下想來,她上一輩子已無恨,卻有悔!還有對那人和皇城深入骨髓的懼怕…
當真是不值得的。
緩緩走到窗邊,陳婠胸中悶痛,她只得扶著窗欞,慢慢平復。
窗外是陳府小院,父親如今只是滄州太守,遠沒有後來位及三公的榮華無限。
正是回神間,房門開啟,青衣小婢端了湯藥進來,聲音柔婉,“小姐,五更天,該服藥了。”
許多天來,她總是睡不安穩,耳邊繚繞著冷宮裡,露水滴在枯荷上的嘀嗒之聲,無窮無盡。
陳婠望著那婢子有一瞬間的失神,問道,“安平,你今年多大歲數?”
面前的安平容顏俏麗,仍是小女兒家的模樣,她脆聲答,“您忘啦?奴婢和小姐同年呢,夫人說奴婢生辰八字吉祥,便教進屋來陪伴小姐。”
是了,安平,安平,母親刻意取了這樣的名字,讓她一路陪自己出嫁,入東宮,位比椒房。
但終究是不能如願,安平沒能保她平安,反而在那次宮變中被皇上賜死,葬在哪裡連陳婠也不知道。
宮中下人到死,都是沒有名分的,一席裹屍,葬於荒野。
陳婠默默喝下藥,她問,“你十五歲已滿,我替你做主,尋個好人家嫁了吧。”
安平小臉一紅,“小姐休要打趣奴婢,奴婢一輩子都陪著小姐,誰也不嫁。”
“我不想有一天,你跟著我再受苦難。”
安平噗嗤一笑,“以小姐的品德才貌,將來的姑爺必定是人中龍鳳,何來受苦之言?奴婢看您是病中憂思難解,該各處散散心。”
陳婠從沒有覺得,安平的話這樣好聽,隨自己入宮後,她日漸少言寡語,練就了一副沉靜如止水的心腸。
當初贊她辦事得力可靠,如今看來,陳婠寧願要這般心直口快的人兒。
安平輕手細緻地替她綰髮,柔順的烏髮還未有一絲乾枯,肌膚瓷白,是後來在宮中用再名貴的胭脂也換不來的細膩。
這一年陳婠芳齡十五,半年前方行完及笄禮。
“小姐病中不知呢,這些天府裡可熱鬧啦,賓客道賀絡繹不絕。大公子在軍中得了職位,老爺也升任戶部侍郎。”
☆、第2章 故時月色人依舊
安平說的起勁,彷彿已經看到了京都繁華的盛景,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可她若是知道自己終歸落得這般結局,還會不會義無反顧?
陳婠不用問,這些事情她早已爛熟於心。
文昌十三年,大哥陳棠從大營衛尉提升虎賁校尉,直接聽命於九營總領。
虎賁營乃九營之首,實力最為強大。
只是目前文惠帝注重民生,講究以仁義治天下,對軍力儲備並不重視。
而虎賁營背後的實力,乃是太子。
虎賁軍正是在他的帶領下,才走向巔峰。
他現在仍是太子。
想到這裡,陳婠不自覺地握緊了手。
安平連忙查問,“小姐可是不舒服?怎麼出了冷汗?這郎中的藥喝了許多天,總不見好。到時候怎麼能經得起路途奔波呢!”
陳婠又問,“母親呢?”
安平將她碎髮用小齒梳簪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夫人在祠堂供奉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