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進去等著。一把老骨頭了,不能跟年輕孩子比,要麼直接叫青羽出來陪您倒使得。”
龍嬰臉一紅,“不瞞坊主,我正是為青姑娘。”
“是。”嘉洗耳恭聽。
“坊主知不知道,我曾經送她一條小金魚?”
“是,妾身知道小金魚。”嘉不緊不慢。
“那是我下的聘,我龍嬰,言出不二,必定娶她。但最近有件事,恐怕連累你們,所以要等它過去,又不敢跟青姑娘明說,曉得坊主跟青姑娘的關係,就想託付坊主,妥善照顧青姑娘。如我事成,我來接她;如事不成,三年聽不到我的訊息,坊主可以讓她另嫁。”
“三年,有趣。”嘉喃喃著,手指輕叩著耳朵根兒,“一個姑娘的青春裡,有幾個三年?”
“那就一年。”龍嬰咬了牙,“這期間,不要讓她再跟謝扶蘇見面了。”
“怎麼好?輸給謝先生當侍童,也是妾身的賭注、妾身的承諾。”嘉斜眼看他,“不過,也許英雄可以給妾身一件信物。”
“隨便坊主要什麼!”龍嬰豪邁道。
“話別說這麼滿,倘若妾身要您那幅簾子後頭的畫兒呢?”嘉眨眨眼。
龍嬰心裡咯噔一下。那幅畫,恰恰是那幅畫,他不能送人,那是他從未謀面的母親。
“開個玩笑而已。”嘉笑如春風、眸光卻似冰雪,“妾身想要回妾身那把扇子。”
那是她第一次參加“寶扇會”的扇子,以三千金的重價,被人買走。當時她需要這筆錢。而現在,她想要回這把扇子。
已覺一段恨摧腸(5)
在艱難的時候,有很多人不得已出賣很多東西,並不是所有人以後都有機會把它們要回來。
龍嬰點頭,“可以。”
“一年之後,願您來接這孩子,妾身可以保證這段時間裡她不會與任何人有苟且之事。”嘉嫣然道,“當然,在那孩子身上用‘苟且’兩個字,太重了點兒,總之就是那意思。那麼……恭候英雄了。”像笑容當初突然綻放一樣,她神情又忽然肅靜,福了福,走進室中,看也沒看那重新遮掩了人物畫的簾子一眼,徑直於銀架上取下她的扇子。
青羽沒有注意,她蹲在一幅畫面前,嘴唇微張,傻了似的。
那幅畫不是人物,也不是翎毛,也不是山水,單是焦墨、淡墨,抹了幾筆線條。
龍嬰走到青羽身後,清清嗓子,“你喜歡這幅墨竹?”
青羽像從夢裡被拉回來,茫然回頭,“啊,這是墨竹?”
她是真的不知道這是竹子?龍嬰詫異道:“你不知道,那一直在看什麼?”
嘉像是已經知道答案,站在旁邊含笑不語。青羽果然怯生生答道:“就是覺得它很美。”
這話大不近情理,龍嬰深吸一口氣,正想說什麼,又怔住:
看劍的人,不必知道那是什麼劍招,就會自然被某一絕妙好招所吸引。欣賞花草的人,不一定需要知道那是哪一種植物,也可以欣賞它的秀姿。難道,畫也一樣?
這幅畫是當年他的父親所收藏,他曾笑話道:“說是竹子,看不出什麼竹子樣子來。爹你收藏這種東西做什麼?”父親當時的回答是:“人家畫形,它畫魂。這幅畫,簡直不用取題目,看得懂的人,無笙而見魚;看不懂的人,得笙也無用。阿嬰,你莫小看它,我在這裡參悟了‘無為七式’呢。”他大詫,“這樣抹幾筆,就可以參悟劍式?那隨便塗些圈圈點點,也可以做為好畫,甚至是劍譜咯?哪有這樣的事!”父親含笑,“所謂‘隨便’,也要有出奇的才氣,落在真正有心人的眼裡,才有意義。你莫小看,若是今後的有才人、有心人都多了,這種失形而寫意的畫,說不定大行其道,反比工筆畫更受歡迎呢。”
當時,他只是不信。如今聽青羽輕輕一句,忽然觸動心事,“啊呀”一聲,從前悟不透的無為七式,忽然間電光石火、竹魂墨影,都來心上,歡喜得如同心底蓬蓬勃勃長出草來,真是一刻都站不安寧了,恨不能立刻去閉關參悟。但卻又知道自己面前有不得不做完的事,急促搓手道:“你喜歡這幅畫?我讓人給你裝盒子吧。”他很樂意把它賞給她。
“不,我不要它。”青羽卻搖頭。
剛才她在房中走來走去,看了好久,每樣東西都那麼美,她想自己沒可能把什麼東西都搬走的,於是,決定只要記住它們就好——把它們樣子記在心裡,就等於裝在心裡帶走一般。
至於龍嬰一定要她選一件禮物的願望,她也不忍違逆,而且已經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