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主,兩個婆子先露出譏笑來,那是把雲貴看成嫖客的譏笑。婆子們在這世上活的時間久一點兒,看事容易往黑暗面看,很多時候,也不能說她們不對。
大寶看了他奶奶們的臉色,抬腿,奔到了青羽和雲貴之間。
這孩子向來最沉默,一直被他聰明伶俐的二弟壓著一頭,此刻竟然跑到他們之間,小鼻孔扇動著,臉憋得通紅,舉起手,推了雲貴一下,“不要你來欺負我們!神仙姐姐就算為了救我,也不要你買她!”
他一推,三寶怕他吃虧,也過來幫忙了。二寶則到門外去找鐵生,鐵生還用他找?一個箭步衝進屋裡。四寶嚇得紮在媽媽懷裡哇哇大哭,媳婦們忙著拉孩子、拉鐵生,鐵生敬重嫂子,沒有動手,但山一樣的身體擋在青羽跟前,呼哧呼哧瞪著雲貴直喘粗氣。
雲貴出乎意料,被他們嚇了一跳,緩過神來,理了理衣襟,冷笑,“我看中的是手藝,沒你們想得這麼齷齪。你這種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不叫人搭救,還有什麼出路嗎?只配在汙水溝裡餓死!”
“雲當家!”青羽從鐵生身後探出頭來,眼睛吃驚地瞪大,“您不是這個意思,您是一時生氣,說了氣話,是不是?”
“我就是這個意思!”雲貴怒極反笑,“你覺得我汙辱了他們?但我這個人,行得端立得正,看見什麼就說什麼。他們一無是處,只會拖累人。只有你還對我有點兒用,他們攔住了,那不等餓死,還有什麼路?”
兩個婆子顫巍巍走出來,拉住青羽的手,“青姑娘,你不用生氣,他話糙理不糙,我們這處境,他說的是實話。”
“他說錯了!”青羽臉上漲得通紅,但並不是羞紅,這種紅是有力量的,從心裡迸發出來,讓她水汪汪的黑眸像著了火,“你說錯了!”她對著雲貴,“他們也是人,手腳健全的人。你說他們不能保護自己,這樣怎麼能不錯?連做人最基本的能力都不信任他們,這是不禮貌的,請向他們道歉,相信他們自己能站起來!”
雲貴做了個手勢,像冬天看見天上打了個乾雷,感覺很吃驚,於是把手簡單幹脆地往外一推,做個習慣性的防衛,“你想向我道歉的話,我還是給你道歉的機會。”欠身離去——連馬車都沒留下。
自是詩成酒醒後(2)
“青姑娘,你其實不用幫我們說話啦。”老婆子之一對著她碎碎念,“現在大老闆走掉了,我們怎麼辦?”人老到這種程度,要麼容易剛愎自用,要麼就是習慣性地依賴別人而生活,她並不很看好“自己能站起來”這種話,年輕人喜歡漂亮話,老年人則注重實際。
“是我的錯。”青羽喃喃,“我也是人,我竟一直向別人求助,沒有好好想過用自己的力量,難怪坊主看不起我。”
“姑娘……”老婆子覺得她們在雞同鴨講。
“就這樣吧!我們先來看看我們能做什麼。”
“啊?”
“我們一定可以渡過難關,一定可以!”
要研究何家作坊的前途,就要談一談這家人的人口構成問題。
去世的何老頭兒親手建起這片作坊,也是作坊中唯一的支柱。那兩個老婆子是親姐妹,一個人稱“春婆婆”、一個人稱“秋婆婆”,都是他的妻子。“為什麼會這樣?”青羽曾吃驚地問。
“窮啊!總要吃飯吧。咋過日子不是日子?就嫁了那個老棺材板兒!”春婆婆啐道。“我們兩姐妹有什麼奇怪的?我們的媳婦還是三姐妹呢!”秋婆婆接著道。
青羽的目光噌地轉向那三個女人。
那三個女人怪不好意思地笑笑,頭一個比較靦腆,第二個比較戒心重,第三個鄉氣裡透著*,但眉眼之間果然有相似之處。她們也是三姐妹,嫁了何家的三個兒子,何家兒子們不久陸續死去,她們成了寡婦,拉扯著四個孩子長大。“不要緊,大不了再跟四小子成親,不浪費!”春婆婆斬釘截鐵地說。青羽幾乎嗆著,看著房中所有人都表情複雜,她不知怎麼介面,只好再岔開話去,“這幾個小孩真可愛,各自是誰的孩子呀?”
“大孫是大房的,小孫是三房的,二孫和三孫不知哪個是二房哪個是三房的。”這就是回答。
“不知……是什麼意思?”青羽明顯覺得腦筋不夠用。
“差不多時候出生的,抱來抱去就弄混了。”春婆婆和秋婆婆很平淡地回答,並且為了青羽的詫異而感到詫異,“這有什麼奇怪的?當年我們生三兒和四兒時,是同時生產,從生下來開始就抱混了,從來沒弄清過,也沒什麼嘛!”女人們小聲在旁邊賠笑,她們的腦子都不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