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滴下來的聲音。
可是……該死的煞風景的難聽見鬼的呻吟聲,就在此刻響起。
“隔壁?那個受傷的人?他終於醒了啊?”青羽驚喜地說,就撩起裙襬跑了出去。
昏迷三天三夜,好醒不醒今時今刻醒。天上晨暉燦爛,謝扶蘇心裡如冰雹和著閃電,他很有心把手裡的傷藥摻一點兒斷腸紅、七步倒什麼的給傷者灌下去,尤其考慮到傷者的可疑身份。他說真的。
“你好了嗎?你怎麼樣?”青羽關切地俯在床邊詢問,謝扶蘇不動聲色地把她往旁邊隔了隔,並萬分警惕地盯著這個受傷慘重的胖子。
他的手掌,已經隨時都準備揮出去。
“唔……”胖子呻吟。
“你是哪裡人?出了什麼事?你的親人在哪裡,我幫你找他們吧。”青羽被隔在謝扶蘇的肩膀之外,光探出一個腦袋,熱情提出建議。
胖子晃晃腦袋,“他們?”
“是啊!你叫什麼?為什麼會傷在那裡的?你家裡人一定很擔心吧。”青羽恨不能快點兒給他家裡報平安。一想到某個地方、某些人正在為他的生死未卜而擔心,她就受不了。
“我?”胖子繼續晃腦袋,似乎被她一連串問題砸得挺暈。
謝扶蘇眉心一蹙,沉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胖子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目光總算有了焦距,但卻沒有答案。
“你記不記得你是誰?”謝扶蘇再問。
河漢幾時渡(3)
“我是誰?”胖子除了重複別人的問題,說不出第二句話。
青羽忽然捂住嘴,拉拉謝扶蘇衣袖,“他的樣子……”
她終於發現了,這胖子長得像龍嬰。像到什麼程度?如果龍嬰老個幾歲、肥個幾十斤、再被人揍成個白痴,那一定就是眼前這副樣子了。
先前他閉著眼、滿臉都是細枝和石塊磨出來的傷口,所以還不容易分辨,現在他傷口略好,又張開眼……天,他們眼睛都長得好像,只除了,龍嬰目光中的神采,他沒有。
“你認識龍嬰嗎?”青羽怯怯問。
胖子呆想半天,搖搖頭。
“你記不記得任何事、任何人?”謝扶蘇問。
胖子用那隻沒受傷的右手撓了半天腦門兒,咧開嘴,“我記得!”用手比畫,“我記得有個人,肩這麼寬、這麼寬、這麼寬……”右手伸直,用力比出去。肩能長這麼寬?那叫妖怪,不叫人!
青羽小聲問:“是他打傷你的嗎?”
“不。”胖子笑,“我不記得了……搖搖晃晃的,我覺得他是在給我坐轎子。他是好人。”
“你習慣坐轎子?”謝扶蘇緊逼著問,“什麼樣的轎子?”他早就猜測這胖子的身份不簡單。
“我……”胖子又開始抓頭了。
“他失憶了嗎?”青羽難過地問謝扶蘇。
是失憶還是裝傻,尚待觀察。謝扶蘇凝視著胖子,沉吟不語。
“哎,醒了?”一直負責炊煮內務、也順便負責照顧病人的二孃,端著照謝扶蘇吩咐熬好的膏方進來,見到胖子醒過來,面露喜色。
病人活過來確實值得高興。病人病好後就可以快點還給他家親戚、免得再吃何家用何家睡何家麻煩何家,幸運的話還能索取一點兒補償費,那就更值得高興。人老成精的秋婆婆,一定偏向於後者。而二孃向來內向寡言,心境也最簡單,她是真的單純為胖子活過來而露出喜色。
“醒了?醒了好!喂,家裡有錢嗎?送點兒過來,我們為了救你可花了不老少!”三孃的腦袋從她身後伸出來,先急著喊完了最重要的問題,然後扯長脖子滿屋一看,“三寶在不在?三寶?這砍腦殼死的小祖宗!”扭著腰又奔出去,不忘給謝扶蘇拋個媚眼。
她算是三個女人裡面最八面玲瓏的,但因為沒有足夠的智商與相貌支援,這份玲瓏平白叫人難堪而已。
“三寶怎麼會不見?我幫忙找。”青羽忙著道,也奔了出去。
她的熱心和善良是有成績的,四個孩子如今對她比對自己的娘還親。有個什麼吃飯的、唸書的、幹活的事,小孩在外玩瘋了,聽誰喊都當聽不見,青羽只要登高一呼,“四個寶呢?”他們準能從瓦簷背、大石隙、亂樹腳諸如此類一切不可思議的地方鑽出來,四個腦袋圓滾滾的,在她前面蹲成一排。有時還要加一個鐵生,慢條斯理,踱到四個小孩身後,跟著一坐,像座山,他一個腰身頂他們四個。
可今天,大寶二寶小寶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