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放手做去!”
時已秋末。
秋收過後也有個把月了,上海米市仍如死水一潭。買賣兩大陣營長期乾耗在一條長約七八里的運糧河浜裡。
局勢顯然越來越不利於賣方。
擠進這條河道的賣糧船隻越來越多,眼見就要掉不開頭了。船上隨處可見糧農那一張張焦灼的面孔和無助的眼神。
沿河有上百家谷糧行,依然沒有一家出面收糧。
一切正如阿祥所說,不是這些米行不願收米,而是因為上海米業的老大——仁谷堂,迄今仍未“發話”。
統帥上海米糧界的共是兩大家,一是萃秀堂豆業,二是仁谷堂米業。萃秀堂是老行,主要經營北方五穀豆類,原本在上海灘說一不二。然而,隨著江浙米市的崛起,仁谷堂扶搖直上,氣勢遠遠蓋過萃秀堂了。尤其是近十年來,仁谷堂得到善義源錢莊的鼎力扶持,漸漸一統滬上米市,成為華東諸省的“發米行”。上海乃至江浙兩省,凡是與米字搭界的,無不唯仁谷堂馬首是瞻。
眼見一天熬過一天,許多米行的庫存已經見底,掌櫃們紛紛坐不住了,這都趕到仁谷堂米業公所,向仁谷堂老闆林掌櫃催問訊息。
看到林同發大步流星地從外面走進,急不可待的掌櫃們紛紛迎上,七嘴八舌:“老林呀,實在頂不住,我這倉裡兩天前就沒貨了!”
“我這裡也是呀,沒米下鍋了!”
“是呀,是呀,老林哪,火候到哩!”
……
林同發朝眾人擺擺手,示意安靜,正要發話,有人從河浜那邊急急跑來,壓低聲音,不無激動地叫道:“諸位,諸位,好訊息來了,糧農們憋不住,願意降到四塊三哩!”
眾皆雀躍,無數道目光齊聚林同發身上。
“呵呵呵,瞧你們急的,”林掌櫃臉上堆起笑,“常言道,‘緊張莊稼,消停買賣’好事不在忙中起嗬。”
“老大,你就來句乾脆的,彭老爺是哪能講哩?”有人大叫。
“在下這不是正要講嗎?”林掌櫃又是一聲笑,“不瞞諸位,方才在下面陳彭老爺,老爺發話,要我們少安忽躁,再候三日!”
在場諸人,誰也沒有再多的話了,面面相覷一陣,各自散去。
葛荔坐在鏡前,一邊細心打扮,一邊想著心事,沒提防老阿公站在背後了。
“小荔子呀,你這是做啥哩?”申老爺子突然出聲。
“老阿公,”葛荔打個哆嗦,“嚇死我了!啥辰光躲我後面的?”
“呵呵呵,”申老爺子樂了,“我在這裡都快入定了!”
“啥?”葛荔小嘴一撇,“鬼才信哩!”
“你這講講,想啥心事哩?”
“想出去兜個圈。”
“兜圈就兜圈,粉黛描眉為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