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油燈下,牛欄桌案上,一雙手正在翻閱《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一個農村打扮的姑娘,米國,在油燈下跟自己學文化,兩根小辮,一身補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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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鳥叫聲聲聲急切——“叮——咚!”“叮——咚!”
…
“我們是為建造一個人性的社會而獻身的!”
“對黨異常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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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監房裡,一雙手也正在翻閱《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2。 華光1號
2。 華光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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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見什麼了?”
陰冷的月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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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都看見了”渾身裹著囚布,手裡,拈著鋸齒樣的一根草葉。
“你造過反?!”顫抖!
“你呢?”聲音在囚布里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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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富農的兒子”副連長喃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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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緣人物,“牛鬼蛇神”、“不準革命”、“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出身”像一塊烙鐵燙在心上,劇痛和流血永無止期從一九四九年開始何等深重的傷口!這批先天的罪人,從識字開始,就害怕填寫各種與出身有關的表格在一生中,遭遇了太多的障礙:參軍、招工、“提幹”、求偶、進大學。。。。。。一代又一代,像一群吃草的動物,天性馴良、柔弱,離群索居。在眾人面前,總是沉默寡言,不願談說自己的親人,甚至迴避自己。生活教會他們認識自己的身份:異類,卑賤者,準專政物件等到文化大革命起來,就又多出了一個稱謂:“狗崽子”。
“我兩個老家哥哥就是因為沒有出路扒火車到新疆去的!一個被車輪壓死,一個被送去勞改!”
“那你是怎麼參軍的呢?”
…
“我是冒名頂替來的!”
“我想改變身份!”
…
二十世紀60年代,還得為出身問題辯護——老紅衛兵鼓吹“血統論”,中國式“種姓制”——我要為廣大賤民爭回應有的平等權利,“革命”權利,“生活”權利,“說話”權利我們是一批齒輪和螺絲釘,一模一樣的齒輪和螺絲釘,並不生鏽,讓我們回到革命大機器那裡去吧!
…
可是革命機器緊緊扼住每一個人的咽喉。
清麗的鳥叫聲還在聲聲傳來——“叮——咚!”“叮——咚!”
…
“階級論”、“唯成分論”,“重在表現”可是為什麼越革命,這個國家就越像一個監獄?
我只是想得到一張叫做“身份權”——政治平等參與權的——入門券。
“為什麼,我們要像特務一樣生活在這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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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入獄的真實原因並不是打靶走火。我和王連長同時擊發,我被送到這裡來了。”
“已經查出…我的賤民出身了!”
“可是我有愛的權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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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叫聲聲聲清脆,明麗“7——1”“7——1”
…
一隻鳥從灌木中飛出來,唱著纏綿婉麗的歌,站起來一位秀美的姑娘
五班長手指還淌著血,在麥草蓆上躺下來
鳥兒啊,你在唱著一支愛的歌…
農村的茅草房裡,油燈下,米國姑娘亮晶晶的眼睛。
夢幻中,顫抖的初吻
米國姑娘慌顫的雙手:“不要………不要啊我是地主的女兒”
…
傳來彈腿聲,“育夯育夯夯夯夯…”驢子正在牆上蹭。
眼睛,看著窗欞;手裡,鋸齒樣的一根草葉。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
…
此時,在另一座囚室。夢幻中——
夢幻中——夢幻中——
夢幻中——
一頂帳篷的縫隙裡,透出稀微燈光,傳來輕微的詢問的聲音:
“邊防一線搞那么多的政治批判幹什麼?!”
“這個”老團長瞅了一下高虎聲,“你在基層骨幹班學了兩個月,還要來問我?”
…
耳邊傳來1967年團集訓隊上的聲音:
“毛澤東說,‘四個第一’是林彪的創造。一支部隊能不能打仗,一要有指揮員的正確指揮,同時還要有過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