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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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們卻不承認這一點。

有一次,憲宗皇帝問:派系鬥爭這麼嚴重,為什麼?

宰相李絳回答說:因為歷朝歷代的帝王,最痛恨的就是派系鬥爭。因此,小人要攻擊君子,就說他們搞派系。派系這東西,說起來可惡,查起來沒影,最方便用來整人。何況君子和君子,本來就同聲相應,同氣相求。難道一定要讓君子和小人苟且在一起,才叫沒有派系嗎?'21'

結論是:沒有派系鬥爭,只有君子小人。

或者說,君子在一起叫同道,小人在一起叫朋黨。'22'

這話聽起來似乎在理,實際操作卻很困難。至少,我們無法分辨當時的兩派,究竟誰是君子,誰是小人,甚至不能透過對無辜者的同情心來進行判斷。因為在唐文宗感嘆“去河北賊易,去朝中朋黨難”之後不久,兩派的領軍人物都被打壓排擠出京,而且一貶再貶,罪名則都是莫須有。'23'

同樣,我們也很難指控那些實施排擠誣陷的人,因為他們以反對宦官亂政為己任,而且為此獻出了生命。何況如果這幾個是小人,豈非證明受打壓的是君子?都是君子,又為什麼要弄得勢不兩立,你死我活?講不通吧?'24'

君子小人論,可以休矣!

但,朝臣分為兩派卻是事實。比如李絳,就跟另一位宰相李吉甫是死對頭。吉甫主張什麼,他就反對什麼。李吉甫的兒子李德裕,跟李宗閔、牛僧孺又是死對頭。前面所說鄭覃要打壓的那個被貶官員,就是李宗閔。所以,中晚唐的派系鬥爭,便又叫“二李黨爭”或“牛李黨爭”。 '25'

牛僧孺和李德裕都不是小人。前者拜相,是因為唐穆宗意外發現他是拒絕賄賂的清官。後者則在得勢之後,不顧唐武宗的意願,頂著宦官仇士良的壓力,竭盡全力為自己的政治對手請命,終於在刀下救回了兩位前任宰相的性命。'26'

那麼,兩派窩裡鬥,又是為什麼呢?

與藩鎮有關,與出身也有關。李德裕和鄭覃代表著北朝以來延續數百年的關東世族,牛僧孺和李宗閔一派則多半是進士出身的科舉官員。在對待藩鎮和外族(主要是吐蕃)的問題上,前者持強硬態度,後者主張和平解決。'27'

換句話說,世族系是鷹派,科舉系是鴿派。

政見加門戶,當然針鋒相對。世族系甚至恨不得廢了進士科的考試,只留下明經科。鄭覃就對文宗說:官員有能力就行,何必還要才藝?陳後主和隋煬帝倒是文采斐然,結果國破家亡。進士也一樣,輕浮淺薄,不堪重用。

文宗弱弱地說:也不能一概而論吧?輕薄的人未必都是進士出身,科舉官員中也有敦厚的。再說了,進士科的設立已經二百年,總不能說廢就廢。

鄭覃說:那也不能太抬舉。'28'

呵呵!態度如此強硬,底氣從何而來?

宦官。

沒有證據表明,鄭覃與宦官有什麼勾連。但朝臣的派系與宦官的幫派,則大約確有瓜葛。主戰的世族系李吉甫一派在憲宗朝得勢,就不僅因為憲宗皇帝要遏制藩鎮,也因為宦官頭子吐突承璀(讀如崔)是鷹派。相反,當憲宗皇帝和吐突承璀死於非命,皇帝和宦官頭子都換了人時,用兵就變成了裁軍,掌權的也變成科舉系的李宗閔和牛僧孺了。'29'

此後的發展同樣令人沮喪。殺了吐突承璀的宦官王守澄也被殺掉,把持內廷的是專橫跋扈的仇士良。結果,李宗閔和牛僧孺都被貶到千里之外,李德裕則再次拜相,直至官居太尉,封衛國公,達到他政治生涯的頂峰。

兩派勢力的消長,幾乎與宦官頭子的更換同步。

但,要說政局完全由宦官左右,皇帝和朝臣不過傀儡和演員,則未免言過其實。要知道,勢焰熏天如仇士良,後來也遭到李德裕抵制,並因為感到恐懼而申請退休。'30'

進行道德批判就更沒有必要。事實上, 不管人們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都得承認宦官是長安政界的組成部分。一個順理成章和毋庸置疑的結論是:官員如果不跟宦官進行廣泛的接觸,達成某種幕後的和解默契,就將一事無成。'31'

何況皇帝也並非無所作為。宣宗聽政第二天,李德裕就被免去相職,而且一貶再貶。最後,由於製造冤案的醜聞東窗事發,被貶為崖州司戶參軍,也就是在今天的海南省瓊山市做管民政的小吏,級別從八品下。'32'

這可真是一跟頭栽到底。

想當時李德裕在崖州恐怕悲憤滿腔。據說,在他常常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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