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無別的動靜。
……大概是自己太累了吧?
她這樣想著,重新閤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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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風聲時高時低,蕭蕭然竟似深秋,直至天明時分,這風勢才算漸漸減小。朝陽緩緩升起,華光穿透薄薄雲間,遍灑了寧靜肅穆的皇城。
宣德樓上銀甲長戟的禁衛列成兩排,紋絲不動地佇立於晨曦之中。號角聲渾厚幽遠,朱漆金環的城門緩緩而開,從大內趕來的端王率領文武官員跪在微冷的磚石道上,等候著即將抵達汴梁的隊伍。
日光越來越盛,千萬道金輝射向浩遠大地。在那御街盡頭,五色旗幡飄展於清風之間,浩浩蕩蕩的車輦已向這邊行來。
城牆上的號角聲越發響徹雲霄,端王在首,百官在後,齊齊朝著那方匍匐叩首。
金漆蟠龍攢柱的馬車越來越近,外出多日的官家終於回到了汴梁。
“臣恭迎陛下返京。”端王朗聲說著,想及見到官家之後要說的話,低頭叩首間不由流露一絲微笑。
然而當他抬起頭時,卻驚訝地發現在官家所乘坐的馬車之後,另有一輛攢柱金頂的華貴馬車,只不過其上紋飾的乃是雲間巨蟒,雄姿高揚,威嚴迫人。
“免禮。”坐在車中的官家沉聲發話,“之前聽聞汴梁城中騷亂,你是如何監國的?”
端王不敢抬頭,但也未顯慌張之意,只道:“城中騷亂只一天,此後早已平息,待等爹爹回宮後,臣一定仔仔細細地稟明實情。”
官家聽出他話中有話,此時卻聽後方的馬車中有人輕笑一聲。“令謙能在一天之內就將騷亂徹底平息,也稱得上是處理得當了,皇兄不必急著審問他,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端王心頭一跳,果然不出所料。
然而他還是恭恭敬敬地朝著那後面的馬車叩首行禮,“拜見皇叔。”
錦簾揚起一角,淮南王自車中朝著他微笑示意,道:“許久不見,令謙大有風範,倒是讓我這做皇叔的自感年華老去,不勝唏噓。”
☆、79|3。16|
第七十九章天與人謀應此時
自宣德門起每一道宮門依次而開,儀仗旗幡飄飄揚揚綿延不絕,端王與其他眾臣護送著寶頂蟠龍鑾駕緩緩入內。至大慶門,著絳紗服佩寬玉帶的雍王與九郎亦在此跪迎,官家並未下車,只簡單問了幾句,隨後車駕便還是沿著大道一徑往北。
過紫宸殿,官家與淮南王各自整束衣冠,率領眾臣上清香三柱,完畢之後,便按照慣例往寶慈宮叩見太后。
官家與太后雖不合,但淮南王在旁,這面上功夫決計不可馬虎。至寶慈宮前,遣內侍進去通報,待等太后發話之後,官家才下了車輦,與淮南王一同入內,眾皇子亦跟隨在後,不敢有所疏忽。
寶慈宮內燃著清香,垂簾半卷,日影淡然,庭中偶有鳥雀落在枝頭,亦很快被這一行人驚擾飛去。
官家踏入正殿,潘太后剛剛在內侍的攙扶下緩步走出。離京二十餘日,官家此時乍一望到潘太后,倒是愣怔了一下。
她雖是穿著華服正裝,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顯雍容高貴,但兩頰明顯消瘦,行動亦乏力許多。
——以前不可一世,如今抵不住病痛纏身,果然是老了。
官家一邊在心底暗暗思量,一邊恭恭敬敬向太后行禮,淮南王等人亦躬身問候。潘太后坐在位子上,居高臨下地掃視眾人。殿上這一個個皆是趙家子孫,衣冠間蟠龍游蟒,各有風采,可如今在她看來,卻只覺刺目異常。
官家依例向太后稟告了祭掃皇陵的所見所聞,言辭不失禮數而又簡單扼要。潘太后心中暗自盤算,倒是淮南王上前行禮道:“前月正好有守陵官員來報,說是先帝的陵前石獸現出裂痕,臣想請奏娘娘是想辦法修繕還是重新遣人打造?”
潘太后臉色一沉,“先帝去世不過十多年而已,為何石獸竟會開裂?當初那些工匠是怎麼挑選的石材?”
官家向太后瞥了一眼,當初先帝駕崩來得突然,陵墓雖是早就開始修建,但石獸等物俱是他親自過問安排的。可太后既然這樣問了,他也不得不答道:“娘娘請勿動怒,臣祭掃的時候也看過,雖說是裂痕,其實並不明顯。”
潘太后冷哼一聲,淮南王見狀便道:“皇兄所言如實。石料都是上等的,只是去年夏天極熱,又有多次雷暴,冬至後則天降大雪數日不見融化。許是這怪異天氣造成了石獸開裂,好在只是極其微小的裂痕,皇兄專門讓臣來問問娘娘,也好早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