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人家,以後從你工資里扣吧。讓你長點兒記性,這不是在老家,以後別亂吹牛叉噴瞎話。”
二歪有點懊惱:“靠,你們幾個又在合夥耍弄我吧。”
打賭對他們幾個來說,並不新鮮,輸的都是二歪。每天到地裡剜草,幾個人常把草籃子扔一邊,坐到泡桐樹下打撲克,玩的是繳公糧。幾個人約定輸牌的要替贏牌的人剜一藍子草,或者到鄰村的瓜地裡偷瓜。最後輸的總是二歪和鐵棍。他們原來一直認為自己牌技不好,手氣太差,後來去儀封園藝場偷蘋果被抓住,他們才弄明白這事兒是他們兩個玩賴。
園藝場是個國營農場,儘管也是種地,職工吃的是商品糧,農場有幾十萬畝的蘋果和葡萄,還有菜園和酒廠,是蘭封縣農民做夢嚮往的伊甸園。附近鄉村的人都去農場打工掙錢,幫助園藝場的工人看蘋果葡萄,或者到酒廠打工,掙個油鹽錢貼補家用。
像琉璃這樣大年齡的孩子,最想幹的事兒就是跑到園藝場果園裡偷蘋果葡萄。偷蘋果葡萄的人最怕的不是園藝場的職工,是派出所的警察。果園每天逮住幾十個偷蘋果葡萄的人,派出所警察們審問的心煩意亂,懶得審問了,上來揍幾下便關起來等家長認領。如果家長認識警察,放你走時還能蹭頓飯吃。派出所的伙食特好,每頓飯都有白麵饅頭豬肉包子。琉璃到園藝場偷蘋果被關了一夜,曹宏志去找了當派出所所長的表弟,最後才算放了出來。
幾個人放出來跟著表姑蹭了一頓飯,派出所做的篜碗兒一樣大的豬肉包子琉璃吃了8個,包子吃完又塞了2個白麵饅頭,大姑娘屁股一樣白,海綿一樣喧活,撐得琉璃直不起腰來。琉璃吃這麼多主要是想報復那些警察,說他太操蛋,別人不折騰,就折騰琉璃一個人,昨天一夜不讓人睡覺,連咋呼帶嚇唬,把以前做的啥壞事兒都交代了出來,包括偷人家的瓜果,還有和二歪打牌的時候偷牌耍賴的事兒都講了。二歪當時沒說話,直後悔這麼多年自己太笨蛋,被琉璃和為民耍了猴。
一天挖溝,誰也沒有完成100米的任務。二歪和李金海打賭,挖的比較多些,也就是70多米。吃過晚飯,金龍悄悄把二歪拉出來,二歪不明白啥意思。金龍道:“咱們去工地加班幹活,幫你擦屁股去。”
兩個人到了工地,在二歪負責的一段挖了有10多米長,還有七八米長,金龍停住了。二歪道:“金龍哥,怎麼不挖完它,留個尾巴幹嘛?”
金龍看看二歪,嫌他沒有轉過彎來。“這是最好的結局,你也不買菸,李金海也挑不出毛病。趕快回家睡覺去。”
京城的冬天比江南更冷。工棚裡沒有取暖的爐子,不見一點發熱的東西,除了一具具年輕而又冒火的身體。早上起來,臉盆的水成了冰坨,像塊和田玉一樣晶瑩透亮,很誘人。琉璃洗完手沒有擦淨,走到棚外不小心碰到鐵的東西,手像抓住烙鐵一樣牢牢粘住,硬扯能扯掉一塊肉皮。
一連三天挖溝,每個人雙手打了血泡,攥住鍬把的手一用勁,破了的血泡流出了血水,疼的鑽心,似鋼針鐵釘往肉裡楔一樣。二歪哭喪著臉發牢騷:“金龍哥,這那是人乾的活兒,比大秋收莊稼犁地種麥的牛驢還累。我看別幹了,咱們找地方換個活兒吧。”
金龍翻著白眼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問;“二歪頭,我問你,你爹是在國務院,還是在北京市政府?”
二歪沒回過味兒來:“金龍哥你說啥哪,我爹在蘭封縣種地哪,啥時候到國務院了?”
為民咧嘴偷笑。金龍仍然一臉的嚴肅:“哦,你還知道你爹在蘭封縣種地啊,我以為你不知道。忘了前幾天捱餓的滋味了,誰的面子這麼大,給你一份兒不出力不受罪又能掙錢的工作,世上有這種人嗎。有,可惜與我們沒關係。如果認識了我們不會到這個地方來。就是認識情份裡沒有那麼深,也不會給你辦這個事兒。只有你爹對你沒有私心,能把這等好事兒給你,別人不會這樣照顧你。”
二歪說:“我是一點兒都受不了,再幹恐怕我的手要爛掉了,哪像你的手,和鐵的一樣結實,幾天沒有磨出一個泡。”
金龍說我的手也是肉,磨的血泡不比你少,只不過我沒吭聲,不像你到處嚷嚷。金龍伸出兩隻手,每隻手有五六個血泡,大的像一枚硬幣,小的也像黃豆粒。二歪幾個人一看不吱聲了,金龍手上的血泡確實比他們多。
“我們剛到工地幹了三天,為幾個血泡拔腿走人,估計別人會指著後背罵我們沒有出息,這輩子啥事兒也幹不出來了。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兒,到哪兒不出力幹活兒能掙錢,這種好事兒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