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坐一個瞎子,正用弦子拉《天仙配》,前面有一個破舊的罐頭瓶。瞎子一身破衣爛衫,拉出的曲調卻是那麼清新悅耳,如深秋的一堆枯枝敗葉中響起的蟲鳴一般,賞心悅目,吸引不少過路行人的頓足,不時往他面前的罐頭瓶扔些零鈔硬幣。
琉璃把幾個小兄弟拉在一邊,小聲嘀咕:“我們咋也比那個瞎子強吧,自己動手掙飯錢。你們會不會唱戲?”
他們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沒有理解琉璃話裡的意思。為民有點扭捏:“我會唱江南墜子。”
琉璃說你唱幾句聽聽。
我先想一想詞,這是在牛屋裡跟那幫老光棍學的,沒有認真記,誰知道今天能派上用場啊。為民想了一想低聲唱了起來:
“八月十五月真明,一男一女在屋中。男上女下摟的緊啊,吭哧吭哧叫連聲……”
幾個人非常的笑出了聲,鐵棍還沒有回過味兒來。琉璃急忙喊道:“打住,打住。看你平常和個妮子一樣,肚裡都是些什麼玩意兒。當著眾人的面能唱這些褲襠裡的戲嗎?你不要臉別人還要哪,趕緊換一個好一點的。”
為民說我唱一個《傻子進洞房》吧:“新婚洞房頭一天,新媳婦坐在屋裡淚漣漣。要問新媳婦為啥哭,只因為找個老公心眼不全……”
鐵棍和二歪笑翻了肚子琉璃一聽又把他打斷了:“你唱的咋都是褲襠裡的玩意兒,你這是叫什麼黃色傳染,對,是傳播流毒,派出所會把你當流氓抓起來的。”
二歪咳嗽一下,說:我唱《花木蘭》吧,只會幾句。
琉璃說兩句也可以,總比不會好。二歪捏著嗓子唱到:“花木蘭羞答答,施禮拜上,尊一聲賀元帥,細聽端詳。陣前的花木棣就是末將,我原名叫花木蘭哪,是個女郎……”
二歪還象那麼回事兒,像有裂紋的老舊唱片,斷斷續續的雜音,但還是那個調兒。琉璃看看,說算一個吧,不過還得有個節目。
鐵棍想了想,說這些歌兒都會前兩句,沒有詞瞎唱也不行。
“咱們現編個節目,以前在學校不是經常演三句半嗎,咱們編個三句半怎樣?”琉璃突然醒悟,提出這個意外的想法。
二歪說:“那詞是老師編的,我們這點墨水能把話說好已經阿彌陀佛了,還編三句半?他搖搖頭說我是不行。”
琉璃說:“我讓你編了?看你哪熊樣兒。這事兒我來,我怎麼也是初中生啊,比你們幾個小學生的文化水平高啊。你們三個的腦袋瓜裡一半是水,一半是面,不動腦袋還是個人,頭一搖滿腦袋殼都是漿糊。”
二歪說:“金龍哥,別提你那個初中生好不好,我都替你羞的慌。你和我們一樣,都是泡桐樹枝兒當吹火筒,眼兒不小,中間長節不通氣。”
琉璃尷尬的笑笑,不吭聲了。
“這樣,行不行的我說你們記著,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一圈不就知道了?開頭怎麼著?”
琉璃想了想,回憶以前在學校表演過的節目的語句,現炒現賣:“我們幾個走上前,敲盆打碗不停閒,忙忙活活為的啥?要飯。”
幾個人一聽來了精神,湊過去連說好:“琉璃哥,快往下編。”
琉璃說:“你們記好詞兒,別把詞兒忘了,就是忘了,你胡亂說也要說上來。要乾淨朗裡脆,不能拖泥帶水。二歪說只要第一個不忘,我們肯定能順上來。”
“我們來自蘭封縣,家有風沙又有鹼。吃喝不夠怎麼辦?掙錢。
二歪說:“我們這是撅起屁股給人看屁眼兒,自曝自家的醜,自揭自家的短,這樣說我們老家好不好啊?”
鐵棍打斷他的話說:“咱老家窮是全國出了名的,怕啥?”
琉璃說:“先不管這些,要緊的是先把節目弄好。弄到飯錢再說。”
“打工打到京城城,找活兒找的頭髮懵。想吃飯來沒有錢,不行。”
寫好詞,分好工,要準備表演,二歪突然想起來:“我們去哪兒弄鑼鼓傢伙?”
“啥鑼鼓傢伙,就用我們的飯碗牙缸,找個筷子木棍的湊合著來吧。”
在一個大門聳立的大院門口,出出進進人很多,琉璃鼓著肚子操著生硬的普通話可著勁吆喝:“各位大叔大媽大哥大姐,快來看,這裡有人唱戲給你們看。”
天很冷,行人穿著厚厚的棉衣,眼睫毛眉毛掛著白霜,圍脖上還有一團晶瑩頭透亮,那是出氣呵出的熱氣凝聚的冰。
看他們幾個人忙活不知道要幹啥,便圍上來想看個究竟。
琉璃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