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綾眉心蹙得更深。她與他少有交際,更不用說親密到給他的畫題字。若真要說是有,便唯有她故意毀畫的那一次。
將信將疑地展開畫軸,果然正中偏上的地方,是她寫的“山月”二字。他將山水改成了山澗圖,幽月當空,字下橫出一道枝椏,上頭停了只栩栩如生的小鴿子,白羽紅喙,正是“山月”。
出乎他的意料,謝綾這回沒以為他在羞辱她,反而展開一張乾淨的宣紙,用畫筆在上頭添了兩個字,舉給他看:“教我。”
蘇昱有些詫異,特意從她手中接過畫筆,又像畫又像寫字,塗抹出兩個字來:“何故?”
他竟在陪她一起寫字。
如此,謝綾對他的態度倒有些改觀,誠誠懇懇地寫:“我想學些女兒家的東西。”師父從未教過她這些,似乎非常不想把她養成個姑娘家。可越是這樣,她反倒對這些東西有興趣,這些時日悶在這府中實在無趣,她閒不住,便想學些東西,這樣師父找到她時,她也不算沒有長進。
蘇昱看清了她寫的字,掩口輕咳一聲。她以為作畫是女兒家的東西,莫不是笑他女子氣?他不再動筆,僅是搖頭道:“為什麼不學女工?”
謝綾毫不猶豫地寫下兩個字:“無聊。”
蘇昱信口建議:“那便學跳舞罷。”
他本當謝綾會拒絕,沒想到她眼中的光澤閃了閃,竟落筆寫道:“好。”
她要學跳舞,他自然是教不了了。
蘇昱從燕都最有名的歌舞坊裡請來兩個頭牌,去教她跳舞。她見過這幾個老師之後點了頭,只給他寫道:“衣裳。”
他理解了好一陣,才知道她是想購置一套跳舞用的衣裳。可她要他一個男子去買輕紗羅裙,像什麼話?
但建議是他提的,他只好負責到底。向底下的婢女吩咐下去,很快就傳到了嫻妃的耳朵裡。她這個兒子清心寡慾,在朝政上當個閒雲野鶴,在女色上也無甚興趣,近來卻突然頻頻出入煙花巷陌。
嫻妃很是震驚,找他語重心長地說了不少話,什麼“雖流落異國,依舊不能染上這紈絝習氣”,什麼“你年歲漸長,也該正正經經娶一房妻室了”。
逼得蘇昱只好以身體不適為藉口,逃去了謝綾那裡。反正她是他的大夫,到她那裡,嫻妃也不容置喙。
謝綾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徹徹底底地置身事外。只是她近來總要跟著舞姬學跳舞,有他一個男子在旁邊她總覺得很不自在,幾次三番想趕他出去。
蘇昱別的不成,耍無賴倒很在行。謝綾總覺得他整天憋了一肚子壞水,竟能想出這樣一個主意——他在庭前放了個屏風,謝綾和兩個舞姬在後頭,他坐在前頭便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他說是檢驗她的學習成果。反正屏風後看不見臉,她們三人的身形都差不多,若是她哪一日學有大成,混在兩個舞姬中間分辨不出哪個是她了,便算是她出師了。
謝綾有苦說不出,兩個舞姬是他花銀子請來的,自然對他唯命是從。
日子便這樣一日日地耗過去,他理直氣壯地成了她院中的常客,偶爾甚至為她鼓弦。嫻妃聽到府中的絲竹聲,一開始還苦心麻婆地勸,後來時常連他的人影都抓不到,又是傷心又是氣怒,道是對不起列祖列宗,轉身又去寒山寺上香去了。
蘇昱樂得清閒,饒有興致地目睹她從手腳笨拙,一直到後來果真學有所成,與兩個舞姬跳得不分伯仲了,真正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屏風後頭,她的身影終於能夠以假亂真,連伺候他的婢女都拍手稱道:“果然是分辨不出來了!”
蘇昱只是淡淡飲一口茶水,緘默不語,心跳卻像是做賊心虛一般忽然亂了。為什麼他……總是能一眼認出她來。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我先更一更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從前的這些故事,兩章根本寫不完啊!至少要三四章啊quq
我會說明天會有小王爺詐屍嗎?【←原諒我一生放蕩不羈愛劇透……】
感謝檸檬妹子的地雷,悠悠崽的手榴彈,和nora的火箭炮,麼麼噠!╭(╯3╰)╮
土豪這麼多,作者菌壓力好大……明天要不要繼續雙更呢?
第44章
時值楚太后仙逝;大楚發了國喪;臣民縞素;禁宴樂婚嫁。
太后是蘇昱的皇祖母;於情於理應當回國奔喪。燕國國君特赦半月;準他歸國戴孝;以示友好;但依舊把嫻妃留在了燕國都城。
他離不得謝綾,兩人便一同踏上了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