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走的時候,別讓我覺得也欠了你。我想走得乾淨,遠遠的,再也不會想你。” 安迪的眼瞳漫上了一層模糊的霧氣
“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你自己?”凱文定定地看著她,安迪眼中的迷濛讓他心疼,也讓他心虛。“你難道沒發現我一直是你牽在手裡,但被你忘了的那個風箏。”
“我一直不會放風箏。” 安迪輕嘆一聲,“風箏總是要飛的。等你想飛的時候,我怕拉不住你,會割傷手,會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可會不會有一天,是你想放手,割斷線呢?”凱文緩緩低下了頭,避開了安迪詫異的目光。
凱文忽然覺得像是被抽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無力感。
他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要攤牌了。
雖然結果他還不能預測,但他已經逃無可逃,也不想再逃了。
“我總是問你,要你說愛我,就是因為我不確定,那是你敢於說出來,敢於親口承認的愛。” 凱文的聲音沉沉的,像是有著深深的惶惑、虛弱和無助。“因為,我害怕。”
此刻的凱文,讓安迪既覺得陌生,也覺得悚然。
他怎麼也會這樣?
決定可以被衝動或勇氣所慫恿,但面對決定,堅持決定,需要的是清醒和能力。
難道,那個曾經自負又驕傲的凱文,也會擔憂,對自己懷疑?
安迪伸出手,用掌心捧起了他的臉,望住他的眼睛,“那就告訴我,你到底在怕什麼?”
“很久以前,我曾經害怕變老,害怕慢慢地等死。但現在,我害怕有一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珍惜的一切都離我而去,而我卻再也無能為力。這對我來說就是‘最後’了。”凱文被動地看著她,頓了頓,彷彿是鼓足了勇氣,又像是下定了決心,“的確有太多事情不是我所能掌控的,其中也包括以前那些感情的結果。那裡面有些是我的決定,可也有些是不能再被容忍後的接受。”
“是因為你不能忍受燦爛後的平淡?”
“我不能忍受的是死水一潭,一成不變。”凱文掰下安迪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平淡並不可怕。只要肯用心,平淡也是可以有變化,有驚喜。只是不能變成‘習慣’——吃飯,工作,睡覺,甚至筰愛都變成程式,付出和接受都變成理所當然,我不要那樣。習慣了,就麻木了,不會感動,不會敬畏,也不會珍惜了。用心做,當然會累,但累得值得;什麼都不用心了,那我們還活著麼?可能是我太自私了,只顧自己向前拖垮了別人,而我又不想放棄太多。我,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做朋友可能比做/愛人要快樂,愛我比喜歡我要麻煩得多。”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安迪感到了凱文手心裡的一捧溼涼,不由得翻手回握住了他。
“不止這些。”像是怕自己動搖了,凱文接著說下去,“我也沒辦法承諾你‘永遠’。因為我不知道‘最後’在哪裡,什麼時間會到。為著那些我珍惜的人和事,我會盡全力。但如果‘最後’真的來了,我想,我做不到只為了呼吸而活著。”
“可是,那些珍惜你的人呢?你要他們怎麼面對你的決定?”凱文的偏激和任性令安迪有些意外,但隱隱的,也有些理解。
這種無助、無力、無牽無掛的漂浮感,安迪自己並不陌生。也正是因為掙扎其中,她能瞭解失去所有,對於一直被簇擁,被關注,被拱衛的凱文來說,的確是不可想象、無法接受的。
再堅強的人也有他心底裡不願示人的、最深的恐懼。
它們可能並不美好,甚至可能是扭曲,是醜陋,但卻真實。
而這坦誠相予的不僅是秘密,更是信任,是依賴,是交付。
“只要你們都在,我就有堅持的理由,不會放棄。不是因為責任,只是,我願意。”凱文的手動了動,但終究沒有抽出來,“我不知道這條路會有多長,多難,但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也只有我們一起走,才能走得更遠一點,更精彩一點。”
“這些年,我一直在走,向前也好,轉圈也好,只是不敢停下來。因為停下了,我可能就找不到力量重新啟動了。”安迪的眉心跳了跳,眼裡似有一抹精光略過,“我沒想到,你竟然也會害怕一個人留下來。”
“我怕你有一天會累,會厭倦,會後悔,會留下我一個人。所以,讓我們做伴一起走,互相支撐,誰也不放棄。好嗎?”凱文凝望的眼神裡是滿滿的期待。
“對著鏡子,畫上皺紋,就是老死時的樣子,也是種幸福。但不是我要的。”安迪拉過凱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