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外。
院裡包括薛寅在內,就三號常駐人口,方亭,小太監路平,此外別無他人。
這滿朝上下的紛擾動亂,擾得了柳從之,擾得到薛寅,卻擾不了方亭。
小孩兒畢竟還是小孩兒,再是早慧,這家國天下也牽扯不上他。薛寅出宮,路平前往宮中別處辦事,寂靜的小院裡就剩下方亭一人。小孩兒獨處慣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本來是爬樹玩兒,但又覺厭倦,想了一會兒,爬上宮殿旁一顆高樹,接著在樹稍上小心翼翼地挪動,最終發力躍上了宮殿頂端。
屋頂全是瓦片,瓦上還有殘雪,極難立足,方亭小心翼翼地在屋頂坐下,安靜了一會兒,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陶笛,慢慢吹了起來。
這個陶笛是薛寅送他的,說是新年禮物,方亭對此十分愛惜,而後憑藉著他近乎可怕的天賦沒幾天就弄清楚了怎麼吹,接著就開始吹他唯一會吹的那首曲子。
這首曲子沒有名字,方亭自己也說不太清楚由來。他幼年的記憶十分模糊,他又是個太過聰明的孩子,流浪生涯裡太多不需要記住的事都被他本能地摒棄在腦後,這麼迷迷糊糊,近乎依靠本能地活到現在,他連自己母親的模樣都不太記得,唯獨這首曲子印象深刻,鐫刻在了腦海中,偶爾吹起的時候,總覺得心情十分寧靜,似乎隱隱約約能記起一個女人的輪廓相貌,於是他喜歡吹這首曲子。
四野靜謐,唯聞曲聲悠悠傳了出去,方亭吹著吹著,忽然停了動作,皺起眉,狐疑地打量四周。
周圍只見滿目白雪,不見一個人。
他張望一圈,又回頭,卻是駭了一跳,只見這麼轉瞬功夫,無聲無息間,他面前瓦片上竟然站了個人。
這人個子不算高,體型削瘦,一身勁裝,看身量像是十幾歲的少年郎,然而頭上戴了一個斗笠,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下巴。他渾身放鬆地站在溼潤不平的瓦片上,似乎毫不擔心掉下去,歪著頭用考究的目光打量著方亭,過了半晌,忽然“嘖”了一聲,“小傢伙你可讓我好找。”
這一開腔,確是少年音色無疑,然而聲線極冷,無半點人情味。方亭抿了抿唇,問:“你是誰?”
“我是誰?”少年歪一歪頭,冷冰冰道:“我叫白夜。”
“你來做什麼?”方亭靜靜地問。
“我來找你,小傢伙。”白夜道,“你叫方亭?”
方亭皺眉,後退了一步,“我叫方亭,但我不認識你。”
“我也不認識你。”白夜無奈一聳肩,而後直勾勾地看著方亭,蹲下身低聲道:“但我是來找你的。”
白夜聲音極冷,聽在耳中,總讓人覺得不詳。方亭又退了一步,然而房頂窄小,他幾乎退無可退,腳下這麼一動,卻不慎踩到瓦上積雪,腳下一滑,整個人就直直往下墜。
方亭一聲驚叫卡在喉中,還不及叫出來,忽覺脖子上一涼,卻是覆上了一雙極為冰涼的手,同時,有人在他耳畔低聲道:“小傢伙,跑什麼跑?”
當晚,薛寅回宮,卻見人去屋空,方亭失蹤。
這宮殿再是偏僻,無人問津,到底也是皇宮一角,也並非無有守衛,但帶走方亭之人不知是什麼來頭,極擅用毒,下手狠辣,毒殺幾名看守宮殿的侍衛。皇宮大內戒備森嚴之地,竟容人自由來去,如入無人之境!等薛寅回宮,就見宮殿外原本還稀鬆的守衛直接變了個樣兒,圍得層層疊疊森嚴無比,這一批臉生的侍衛見了薛寅,神情也是戒備居多,薛寅猜自己恐怕不會再有出宮的機會了。
然而此非重點,重點是……小傢伙怎麼樣了?
薛寅在院子裡蒐羅了一圈,末了循著樹爬上了房頂,細看房頂凌亂的腳印,臉色極沉。
小傢伙無親無故無仇,誰會帶走他?他也未能護好小傢伙……
可恨他未能早一步回來,否則他還有時間追蹤,如今就……
此事是他無能。
薛寅在房頂坐下,看著下面密密麻麻圍了一圈的侍衛,只覺遍身溼冷,寒冷侵襲下,他卻察覺出一股入骨疲倦,心情澀沉如鐵。
帝都是非紛擾之地,他身在囚籠,不知何日是寧日,周邊之人一個個離去,他卻無法可想。
寒風和雪狂刮,薛寅坐在屋頂,開始認真地想,不如跑了算了。
他之所以安安分分滯留宣京,是因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他雖被困,薛明華至少還得自由,況且真要他跑出去就此隱姓埋名,那恐怕窮他一生他也仍無法回北化故地,畢竟如果柳從之有心要查,第一個要查的地方就是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