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裡讀出了我的手足無措。他淺吸一口氣,換了一種更為明確而簡單粗暴的表達方式向我宣佈:
“魏琳,我們有孩子了。”
我再次打了個激靈。痛覺拯救了我的神智。
“不是昨天晚上才……”我找回自己的聲音,可一提到“昨晚”又忍不住收了聲。我不大確定我昏迷了多久,很可能那已經不是“昨晚”了。
“所以一開始我也非常驚訝。”所幸秦森很快接下了我的話,捏起一塊麥芽糖塞進我嘴裡,而後坐到病床邊,十指習慣性地交疊在一起,拇指依舊在無意識地繞動,卻語氣平靜如常地替我分析,“直到我想起……上個月我決定接‘雨夜屠夫’那個案子的前一晚。在那之後你的生理期沒有正常來。”他轉頭對上我的視線,“到現在,剛好已經一個月。”
嘗試著動一動脖子,我想要正視他,“有一個月了?”
秦森點頭,起身扶了一把我的肩膀,幫我調整了一下枕頭好讓我靠得更舒適。“我已經推掉了王復琛那個案子。”等我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靠好,他才重新坐下,視線掃過我綁著石膏的腿和脖子上的頸託,“腿和脖子需要一個月才能痊癒。別的都是小傷,沒有大問題。還好沒有再傷到左手。下星期出院,這段時間你需要靜養,剛好回家養胎。”
“嗯。”並沒有仔細聽他在說什麼,我隔著薄被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仍然不太敢相信裡頭已經有了個小生命。
這個孩子來得太快,完全超出了我的期待。
可是一想到即將擁有一個孩子,我卻不像我想象中的那麼高興。或許是因為陶葉娜吧。如果陶葉娜真的就是秦林,那我和秦森還是不要再有孩子比較好。
畢竟,要是這個孩子不是秦森的唯一,就不一定能得到雙倍的父愛,來彌補他得不到的母愛。
不過算了。不論如何,都是我的孩子。在離開之前,我會保護好他。
“我會多陪你出去走走。但在那之前,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大約是見我臉上神情有所鬆動,秦森緊繃的面部肌肉也稍稍放鬆下來。我抬眼同他對視,剛好見他正直勾勾地盯著我的眼睛,背脊微弓,拇指相繞,眸光沉黯,像是在思考該如何選擇接下來一場長談的開場白。直到整整三秒鐘過去,他才語速平緩地開口:“即使我不在,你也不能再做這麼危險的事。”
“好。”他話音剛落,我就緊接著答應下來。恐怕沒有料到我會應允得這麼幹脆,秦森少見地一頓,拿一臉古怪的神色瞧著我,好像要確定我是不是摔壞了腦袋。
我一哂,又將視線轉向自己的肚子,用掌心緩緩撫摸被褥下的小腹:“再過三個多月,就可以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了吧。”雖說才只有一個月,但我有種錯覺,就好像此時此刻已經能感受到胎動,“這次我會保護好他。”
我會保護好他,會讓他好好來到這個世界。我也會知道他的眼睛是什麼樣子。他會活下來,會慢慢長大。
手背一熱。秦森粗糙的掌心覆上了我的手。有那麼半分鐘的時間,我們都沒有開口。
許久,他緩慢地收攏五指,和我十指相扣。
“不會有事。”他說,“我們會保護好他。”
支起嘴角笑笑,我頷首,不再出聲。
後來我又睡了一覺,直到第二天早上九點才被秦森叫醒。他餵我吃了早餐,再給我含了兩塊麥芽糖以防我把早餐吐出來。大概是受懷孕的影響,我比往常要貪睡,吃過早餐不到一小時又開始犯困。
好在秦森對我比較縱容,沒有多加阻止。
我便睡到了十二點。醒來時看到的不是秦森,而是陶葉娜。她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頭上纏了一圈紗布,應該是上回被我打傷造成的。低著頭目光略顯呆滯地盯著自己的手,她還沒有發現我已經醒來,像是在出神想著什麼事。
等到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膝蓋,她才如夢初醒似的抬起腦袋,睜大那雙漂亮的眼睛朝我看過來。
“魏小姐。”意識到我已經睡醒,她趕忙站起身替我搖高床頭,再一面手忙腳亂地幫我豎起枕頭,一面解釋,“秦先生叫我過來的,他去給你買午餐了……”
隨口一應,我費了些力氣靠上背後的枕頭,長舒一口氣,“謝謝。”
咕噥著說了聲“不謝”,她坐回病床邊,身體有些僵硬,似乎十分警惕。比起上回我見到的模樣,她看起來的確瘦了一圈。想想也對,我對她動手的時候意圖過於明顯,她不可能感覺不到當時我想過要殺了她滅口。還能來看我,也是因為沒辦法拒絕秦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