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李麗質由夫君扶起慵懶的身子,取過侍女奉上的茶水,喝了兩口,微笑著問道:“酒宴散了?”
“散了,散了。”長孫衝抑制不住笑意,說道:“可惜娘子不能赴宴,其間的趣事樂事也未能耳聞目睹。”
“那郎君就說給妾身聽啊!”李麗質笑道:“不過是吃酒聊天,聽歌看舞,又能有什麼樂事趣事?”
長孫衝哈哈大笑,說道:“席上若無徐小郎,定是與往常一樣,無甚可說。今日卻是不同,妙語連珠,實是令人忍俊不禁。我在席上還要苦忍,現在方能開懷而笑。”
李麗質美眸閃動,好奇地問道:“徐小郎到底還是年少,何來妙語,必是轉述陸羽仙長之言。”
“這麼說也對。”長孫衝點了點頭,便開始講述席中發生的事情。
李麗質開始聽著便皺起了眉頭,抓住話間停頓趕忙問道:“徐小郎反佛佞佛?這可不是小事。當著席中眾人言說,即便其師為道家,也有些莽撞大膽了。”
長孫衝嘿然一笑,說道:“娘子稍安勿躁,待我說下去,你就明白了。”
李麗質點了點頭,端起茶杯,慢慢啜吸。不過,沒過一會兒,她便笑不可抑,趕忙把茶杯交到侍女手中。
“如來是女人,徐小郎竟這般促狹,呵呵呵呵。”李麗質捂著小嘴笑得花枝亂顫,“席上若有沙門,豈不要與他拼命?”
“玩笑戲謔之語,沙門若糾纏,便是落了下乘。”長孫衝不以為意地笑著,“我看徐小郎也是有意為之,席上並無沙門,他大放厥詞,應該是不想參加三教論講大會。”
李麗質哦了一聲,探詢的目光望向夫君。
長孫衝沉吟了一下,說道:“我與徐小郎離開時曾路上交談,他對參加三教論講竟一無所知,神情頗為驚愕,我覺得此事應有蹊蹺。再觀徐小郎對杜荷的態度言辭,二人之間似有不睦。”
李麗質微皺眉頭,想了想,說道:“難道邀徐小郎與會,是不懷好意?”
長孫衝搖頭,說道:“這便不得而知了。只是看徐小郎的反應,應該是這樣以為的。”
“這可不好。”李麗質緩緩說道:“有什麼誤會吧,莫讓嫌隙加深,再成了仇怨。”
長孫衝說道:“有機會我便詢問一下,若能排解,自是最好。”
李麗質頜首道:“論起來,都不算是外人,還是和睦親近的好。”
長孫衝呵呵一笑,說道:“徐小郎年紀雖幼,口舌之利可並不遜人。遍地禿頭,誰是真僧?哈哈,想起這句話來便要笑。”
李麗質也笑了起來,嗔道:“這徐小郎,怎不嘴下留德,如此編排沙門和尚?”
“他師出道門,又少年心性,粗言貶抑佛教也在情理之中。”長孫衝拉起愛妻的玉手,輕輕拍了拍,說道:“倒是陸羽仙長,見微知著,道法精深,又文采菲然,令人崇仰。”
哦,李麗質嬌嗔地看了夫君一眼,說道:“且說來聽聽,仙長又有何高論?”
長孫衝輕撫著玉手,娓娓道來,什麼“道由人興,亦在人行”,什麼“南朝四百八十寺”的嗟嘆。
李麗質聽得認真,不時發出感慨。
“呵呵,徐小郎好生狡滑,奉承父皇為今世佛,絕眾人之口,亦令人不得不讚。”
“道由人興,亦在人行。此語極妙,仙長已窺大道之秘,惜不得拜見真身,面聆真言。”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好詩啊,撫今追昔,發人深省。想那南朝一心向佛,何等的虔誠,最後卻國滅家亡,一場空夢罷了。”
李麗質望向窗外,似乎看到了那江南煙雨朦朧中的亭臺樓閣,眼神竟有些迷離,嘴中嗟嘆不已,“這徐小郎,師父的話也記不清楚嘛,怎麼只有兩句?”
長孫衝呵呵一笑,跟愛妻坐了個並排,攬著她的纖腰,溫言安慰道:“待我去讓徐小郎好生回憶,定要把這詩湊全寫出,拿給娘子鑑賞。”
李麗質嗔道:“奴家才疏學淺,怎敢鑑賞仙長之詩,要說是瞻仰才是。”
“對,對,瞻仰,瞻仰。”長孫衝陪著笑臉,哄著愛妻。
李麗質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噗卟一聲笑了起來,弄得長孫衝不明所以。
“你說,徐充容那般恬靜溫婉,怎地會有徐小郎這般古靈精怪、浮動跳脫的弟弟?”李麗質好不容易止住笑聲,臉上卻還帶著笑意。
“這個——”長孫衝笑著搖頭,說道:“興許是家中沒有了大人,沒人管他,才至今日的性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