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情況。
門口的衙役已經不見了。老師的房間亮著蠟燭,老師應該回來了。
馬臺吉佝僂著身子,溜到窗腳下,偷聽裡面的聲音。
裡面沒有說話的聲音,偶爾有磨墨髮出的呲呲聲。屋裡除了老師應該沒有別人了。如果還有別人,至少會跟老師說兩句話。
馬臺吉輕輕推開大門,大廳裡黑漆漆一片。他怕衙役埋伏在裡面,等著他一走進去就撲過來。於是,他故意等了半刻。裡面安安靜靜,一個腳步聲也沒有。馬臺吉這才進門,走向老師的房間。
一進老師的房間,他就看見十多擔籮筐將本來就不甚寬敞的房間擠滿。
☆、類人的怪物
媽媽說,後來歪道士什麼都不怕,唯獨怕遇見籮筐。如果晚上出去或者回來,看見某家人的地坪還有收谷的籮筐,就會怯怯地繞很遠很遠。
據說有悲嘆獅這樣一種怪物,它是有著獅子頭的類人怪物,它以扭曲的心理和兇殘的天性聞名。由於這種別具魅力的獅人能夠流利地使用世上每一種語言,它會用親切和善的言語和親密的交談引誘世界各地的旅行者。當悲嘆獅成功地讓旅人離開隊伍時,它就會手殺人並將之吞食殆盡,只留下受害者的頭顱。此舉證明了悲嘆獅黑暗而複雜的天性——這隻充滿罪惡感並且自我嫌惡的怪物,在吃完人之後就捧著受害者的頭,替死者哭泣悲嘆,發出絕望的哀嚎。
有時候我想,人就像是旅行者,記憶就像悲嘆獅。它給你美好,它破壞你的美好,它為你悲慼。
“怎麼這麼多籮筐?”馬臺吉詢問道。
正在寫字的老師見了他,急忙放下筆,喜滋滋道:“哎呀,終於把你盼回來了。這籮筐是縣太爺府上送過來的,要你做他的東床快婿呢!兩個衙役再這裡等了好久,說是等你給個答覆。沒想到你小子這麼晚才回來。”
“不是要抓我?”馬臺吉愣了一愣。籮筐裡裝了一切日常需要的物品,鍋碗瓢盆,筆墨紙硯,甚至掃帚夜壺。籮筐是新紮的,還散發著類似青草的味兒。
老師笑道:“抓你幹什麼?你不答應也不能抓你啊!強扭的瓜不甜。你小子這是走運了,縣裡那麼多公子哥都沒辦法獲得他閨女的芳心,你卻只見一面就成。哎,我這眼光算是看對你了!哈哈哈。”
馬臺吉一驚,想起被老頭指責時說的話來。
“我不用先考取功名嗎?”馬臺吉問道。
老師搖頭道:“嘖,功名三年可以考一回,好姻緣百年難得一遇。傻吉兒,結婚後也可以考取功名啊。”
第二天,馬臺吉收拾乾淨,去了一趟縣衙。
第三天,馬臺吉從縣城回到了畫眉村,叫家人準備聘禮,靜候黃道吉日,將聘禮送過去,將新娘子接回來。
整個畫眉村為之騷動。那時候人們的活動範圍比較小,很多人連縣城都沒進過,更別說見縣太爺的閨女了。但是縣太爺的閨女美名廣播,很多人期盼著與傳言中美似天仙的千金小姐見上一面。
村裡的每一個人甚至附近村的人都到馬臺吉家裡登門拜訪,討要喜糖。馬臺吉將喜糖大把大把地給來客塞。馬臺吉的叔叔勸他一次少給點,因為接新娘子來的那天還要每家每戶散發一輪。
馬臺吉不聽。他叔叔就偷偷留了一半,剩下的由著他去了。
誰知道,剩下的那一半,就永遠剩下了。
☆、要你的命
在新娘子去世後的第一年忌日,歪道士笑嘻嘻地站在自家門口,攔住放學歸來的小孩子,往孩子手裡塞東西。
那時歪道士已經開始半夜出去收魂,但是臉上的五官還沒有嚴重歪曲,所以小孩子還沒有那麼害怕歪道士。年齡稍大的孩子,都猶猶豫豫的接了歪道士塞過來的東西。歪道士那天的熱情令人出乎意料。
孩子們回到家,將歪道士塞進褲兜或者書包裡的東西掏了出來。漂亮的糖紙讓孩子們異常興奮。
可是剝開一個來看,裡面的糖果已經融化,如一團淤泥,散發刺鼻的氣味。
家長聞到氣味,再問清糖果的來源,立即找出掃帚或者布尺來打孩子的手。“叫你們嘴饞!叫你們手癢!他的東西是能隨便拿的嗎?這是他去年準備結婚的喜糖。可是他新娘子死了,現在還能吃這喜糖嗎?這不是喜糖了。這是鬼糖!鬼糖!鬼糖!吃了要你的命!”
也許各家的家長說法不一,但是大同小異。
“不吃還不行嗎?”
“不行!必須送回去!這東西有鬼氣,放在哪裡都會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