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不錯的,不過幹什麼要剪下來?你只收集這些花樣?”
“不是,原來的衣服實在太老了,很多地方都已經風化了,所以只保留了這些。”
“風化?”
聽到這兩個字我冷不丁地打了個突,因為它讓我有了點不大好的聯想。
“對,都有百多年的歷史了,夠老吧。”
“百多年……你是說,它是……挖出來的?”本來想問是不是墳墓裡挖出來的陪葬品,想想不大吉利,所以沒直接說出來。
艾桐搖頭:“不是,我怎麼會要那種東西。這是別人家傳的,山裡人不曉得保養,所以這些東西都沒儲存好,很多都爛了的。”
“哦……那是準備裱起來麼?”雖然她那麼說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總覺得這布拿在手裡的感覺有點讓人不大舒服,就好像小時候看她家箱子裡那些被面時所產生的感覺。所以我把布包了起來放回桌上:“做個小鏡框放著應該挺不錯的。”
“沒,我打算縫在我的中式婚服上。”
“什麼。”乍聽到婚服兩個字我沒反應過來,愣了愣。
她笑:“寶珠,我要結婚了。”
“……是……嗎!哎!那真是恭喜了!怎麼不早說……”
“這不是還沒定好日子麼。”可能我愣過之後的反應大得讓她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臉微微一紅,頭低了低,隨手拿起那捲布拆了開來:“你說胸口放哪塊比較好看,鴛鴦好麼,比較顯眼。”
“你真要用這繡??”
“恩,很特別的,你知道我從小喜歡這種舊舊的東西。”
“可……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
“你都不知道它原來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嫁衣唄。”
“別人穿過的嫁衣,而且年代那麼久了……做在新嫁衣上怎麼說都不大好吧……”
可能是我臉上的情緒有些過於嚴肅認真了些,艾桐看了看我,撲地下笑了:“寶珠,你怎麼跟個老封建似的,這不好那不好的。有啥,這是古董呢。”
“那放著看看就好了。”
“可我真的很喜歡這些花紋,現在都是機繡,手繡的也不好,你看看這花紋,打子加亂針,這種工藝現在哪裡去找。”
“穿在身上誰會注意那麼多呢是不是,人家新人都注重一身簇新光鮮的行頭,你看看這種顏色配在新料子上會是什麼感覺?”
“很酷的感覺……”
“酷……”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執著地想去說服她放棄這打算,可是越說,她似乎越覺得自己堅持的沒錯,正不知道該怎樣繼續說服她,忽然身後一陣腳步聲,隨之一個男人的聲音插了進來:“你也想說服她麼,不過不會有用。”
我呆了一下。
循著艾桐笑開了的眼神望向身後,隨即看到一個男人站在我背後不遠的地方。
男人口音似乎是北方人,高高的個子,面板很白,高挺的鼻樑上一副細絲邊的眼鏡,看上去儒雅而清秀。
“你遲到了。”耳邊響起艾桐的話音,甜甜的,帶著點小新娘的嬌:“再不來我們就不管你先走了。”
“這不是來了。”男人回答她,一邊優雅地朝我笑笑。
我想回笑,可是笑不出來。只顧著盯著他看,雖然明知道這樣很不禮貌。
不過艾桐並不介意,或者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從這男人出現那刻起她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他身上了,直到男人在我倆中間坐下,她才道:“忘了介紹,寶珠,我的同學。寶珠,這是張寒,我的……”
“她的未婚夫。”張寒介面,含著笑,聲音溫溫和和的。只在轉頭的時候不引人注意地用手捏了下脖子,似乎有點痠疼的樣子。
“是不是累了。”動作不大,還是被準新娘覺察了出來,她湊近了問他。
張寒點點頭:“可能有點落枕,最近肩膀脖子老有點酸。”
“貼過膏藥了沒用麼?”
“好像沒什麼用。”
“要不去拔個火罐吧。”
“也好。”
忽然意識到把我這外人冷落了很久,兩人一齊朝我羞澀地笑了笑。
可我還是笑不出來,甚至連聲起碼的招呼都打不出來。
“你好寶珠,”然後看見那男人朝我開口:“小桐常說起你,聽說你開點心店的。”
我想回答,可還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只覺得全身很冷,從頭頂一直到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