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恐怕也很難獨善其身。
身份與責任與生俱來,註定無法只為自己活;且他也似乎是情痴,將來情路恐怕也不會太順當,這樣一想,他的人生似乎也不會容易到哪裡去。
宗如舟沒有繼續往下想,他低頭開啟食盒,又同宗亭道:“你出去站一會兒,想想到底為何難過又為何氣憤,想明白了再進來。”
宗亭轉身出了門,宗如舟低下頭,稀鬆平常地吃完了家中飯菜。
隨後他開啟一隻藥瓶,將藥末悉數倒進了茶水裡,仰頭飲盡。
宗亭在外面站著,長安城已沒有了霧,但他心中卻藏著太多謎團未解,這些謎團堵得他寢食難安,讓他難過,也讓他怒。
為何難過又為何氣憤呢?他低下頭展開掌心,再次握起時卻驟然想通,他轉過身抬手敲門,然門內卻毫無回應。他驟然撞開門,衝進公房內,案後卻已沒有了宗如舟的身影。
生長了多年卻隨季節進深而委頓的大樹枝孤獨地探進公房小窗內,屋內一爐香還未燃盡,食盒已空,而公文悉數整理妥當,案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凌亂,唯有通往裡間的一扇小門,隨風輕晃,發出吱呀的陳舊聲響。
他選擇自裁結束了人生,明明遭遇了喪妻痛還那樣平靜,過了極其漫長又難捱的這段歲月,到如今卻猝不及防地告別了人世。
也許他早就死了,在開始料理桓繡繡的喪事時,就已經是一個活死人。
好在他在死前還能回憶起某個暴雨初歇的黎明,有些狼狽又格外小心翼翼的孤女,用謹慎眸光看向他時的那一瞬明亮。
一隻白鴿從窗戶跳進又飛出,周遭無聲,宗亭跪倒在門前以額貼地,竄進來的風從他耳畔輕拂過,彷彿蘊了人聲。
——*——*——*——*——
時隔數年的中書外省中書令公房內,宗亭忽從榻上驚醒,他起身走到窗前,偏頭彷彿看見了跪在地板上的少年時期的自己,那樣孱弱不堪一擊。
為何難過又為何憤怒呢?因為沒有力量,沒有足夠的力量。那時他對一切都沒有掌控力,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家人,更無法保護心愛的少女。
風將案上的一卷陳舊藥案翻起,他抬手按住了心口,強抑下了那撕心的痛。
作者有話要說: 抱緊相公!不要哭!
☆、【二二】
制科閱卷進行到尾聲,李淳一將庶僕喊進來:“去中書外省請宗相公。”庶僕得令出門,腳步聲消失在廡廊裡。
過了一會兒,對面曾詹事道:“中書外省事繁且劇,將近年尾更是無暇他顧,宗相公抽不出空前來,也是情理之中。”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庶僕便氣喘吁吁跑來,站定將回話傳達給李淳一:“相公稱中書事務繁忙,請殿下自行定奪。”
“你轉告他,諸事都有規矩,既然是應下的差事,便絕無半路退出的道理,讓他哪怕不睡覺也要過來,本王在這裡等他。”她神情言態都十分平靜,心中卻生了揣測——他先前一副必要將賀蘭欽黜落的姿態,然到了最後即將呈遞名單的關頭,卻突然不再插手,實在是有異。
想起先前分別時他的反應,李淳一竟是有幾分擔憂。宗亭父母忌日在即,難道是這個緣由?
她思忖著起身,並將一份策文放入了炭盆西側一隻箱子,又同庶僕道:“請曹侍御及吏部書令史到尚書省來。”庶僕聞聲又跑出門,曾詹事一看這就是要提前處理先前批好的策文了,餘下的只需待宗亭再閱畢,便可完事。
曾詹事一看已沒自己什麼事,便拱拱手,先行告辭往東宮覆命去了。吏部書令史將其中閱畢的卷子抬走,在御史臺曹侍御等人的監督下,進行策文等第的謄錄。
李淳一則仍坐在尚書省閱卷公房內,等著宗亭到來。她側身拿鉗子撥炭盆時,屋外驟響起衛兵通報聲和問禮聲,她抬頭即見宗亭走了進來。
宗亭也不與她打招呼,徑自坐下拿起餘下的策文批等第,風平浪靜的臉上藏著疲倦,亦有幾分說不上來的情緒。他對李淳一無疑是冷淡的,這冷淡中甚至藏了幾分莫名逃避,李淳一察覺到異常,遂移坐角落,避開他的視野。
宗亭補批等第,李淳一取出幻方排演,烏鴉棲落在燈臺邊上,一點聲息也沒有。期間公廚陸續有人進來送食,兩人也出去過幾回,但都佔據一角各自為政,缺乏基本的交流。
至夜間,因熬了太久,李淳一困頓得不行,便伏下來小憩一會兒,可這一睡便睡到了次日清早。宗亭將最後一卷閱完的策文扔進箱子裡,抬手拍了拍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