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就往城樓上去,而此時一隻漆黑烏鴉正從肅州城樓上飛躍而下,恰好落在了宗亭肩頭,低頭將尖喙中咬著的一支細竹管給他。
城樓上頓時火光閃爍,進入了隨時戰鬥的警備狀態。
那副將上了城樓,遙遙朝城樓下看去,抿唇不言。
此時被關押在密室多日的桓濤及其小兒阿璃終於被幾個士兵拖上了城樓,桓濤已是奄奄一息,阿璃則不知所措地在旁邊哭。
幾個士兵揮開阿璃,架起桓濤將他往前移,並將火把舉起來,對下面喊道:“往後撤,不然將他扔下去!”
這時宗亭旁邊一個副將高聲回道:“讓於恪那老不死的出來!有種別做縮頭烏龜!拿老幼當人質算鳥個好漢!”
然任憑他這樣喊,於恪卻遲遲不出現。
桓濤這時費力撐開了眼皮。這一切紛雜如蚊蚋聲入耳,令人頭疼欲裂。他模糊視線依稀辨出了宗亭的金箔面具,耳邊又響起了小兒的哭聲,他回頭看一眼阿璃,又將所有希望都遙遙囑託給了馬背上的宗亭,也不知哪裡來的氣力,他忽然掙開兩邊的人,驟然從城樓上跳了下去。
驚叫聲隨即傳來,坐在底下的於恪眼皮霍地一跳,聞得外面士兵稟道:“姓桓的跳下去啦!”
於恪被這一激,竟是登上了城樓,一把將阿璃抱了起來。
阿璃被父親這縱身一躍嚇得還未回神,卻又被於恪猛地抱起,他看到了城樓底下的點點火光,也看到了帶著金箔面具的宗亭,最後看到了父親的屍體,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烏鴉叫聲淒厲響起,宗亭面具後的怒氣一觸即發。城樓上的神箭手已悉數就位,於恪下令放箭,然卻一點動靜也無。於恪抱著阿璃,轉頭看向不遠處那副將,咆哮道:“令他們放箭!”然那副將卻一動也不動。
於恪驚覺被背叛,往後一步趕忙喚親兵隊長,兩隊交鋒頓時混戰廝殺起來。
這時候於恪仍緊抱住阿璃,以其為人質往後撤。阿璃踢他咬他,卻壓根不能掙開分毫,那哭聲淒厲起來,這時忽有一隻烏鴉飛上來,狠狠朝於恪後頸啄下去,於恪雙手一顫,阿璃便跌倒在地。
就在此時,忽有一壯漢拎了只桶衝上來,將滿桶的油朝於恪潑去,並將他死死按在了城牆上,壯漢失心瘋似的咆哮道:“姓於的你還我舅舅!”他力氣大到簡直要將於恪骨頭捏碎,一支火箭自城下穩穩飛竄而來,直扎入於恪後背,火舌遇油霍地竄起,於恪整個人便燒了起來!
宗亭收弓偏頭,面無表情對身邊的大嗓門副將道:“喊那個白痴鬆手,讓他保護好阿璃。”隨後一夾馬肚,速朝舅舅的屍體奔去。
☆、第48章
從高處墜下,幾無生還可能。桓濤在生死一事上的決定似乎籌謀已久,因絕食而枯瘦的身體橫在冷硬地面上,火光照耀下,死氣沉沉。在騎兵踏進城門之前,宗亭撈起了舅舅的屍體,免他再受屈辱。
城門此時乍然大開,裡面拼殺聲不絕於耳,關隴內部隱匿未發的矛盾,此時如火山噴薄之勢,徹底爆發開來。精銳騎兵隨宗亭衝入城內,城樓頂上的於恪則徹底燃成了火團。叛軍少了頭領,卻仍混戰不休,夜晚的肅州城樓,驟然驚醒。
武園被灼傷了手,乍然回神鬆開後,只見於恪那火團發了瘋似的朝阿璃撲過去。他霍地衝上前,將地上的阿璃抱起來,於恪撲了個空,忽癱倒在地,一番痛苦掙扎後,很快就不再動了。
火舌在夜風裡翻飛躍動,阿璃驚得眼淚都收進了眼眶裡,只有一雙被熱火灼得發紅的眸子,暴露出了內心的恐懼與無助。武園一手抱著他,另一手拾了地上大刀,轉身就朝衝過來砍殺他二人計程車兵揮了過去。
血珠子飛濺到阿璃臉上,武園抱著他繼續與叛軍廝殺,甚至分神安慰小娃:“阿璃別怕,哥哥罩著你!”
底下戰場的形勢逐漸分明,叛軍轉而落於下風,幾個將領罔顧士兵從北門而逃,武園衝下去時,宗亭正率一隊騎兵折去西北方向追捕叛將。
桓濤的屍體陳於東南一隅的石臺上,一隻漆黑烏鴉蹲在一旁警敏盯著,動也不動。宗亭將舅舅與弟弟都交給了武園,自己率軍飛奔出了城。武園於嘈雜混亂的形勢中看他絕塵而去的背影,陡地斂神大步朝那石臺走去。
馬蹄聲震耳欲聾,越往西北越是廣袤荒漠,億萬星辰觀望塵世紛爭,卻不動聲色。乾燥又涼的夜晚,灰塵繞著火焰舞動,追擊隊伍忽然兵分兩路,宗亭的副將不斷回頭催促身後騎兵,眸光緊盯已經逃至前方谷地的叛軍將領。
這追逐似無休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