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淳一太沉得住氣,誰也摸不準她到底何時打算下手。
這一日元信剛被灌完藥,隊伍停下來歇息。謝翛趁著用飯的時辰勸說李淳一:“元信當初在馬球場上設計殿下與宗相公,令殿下吃了那樣大的苦頭,且讓宗相公從此殘廢,僅這私仇都夠了,又何況他欺瞞朝廷、對山東百姓那般不仁。”他緊接著又道:“殿下若怕髒了手,臣來解決。”
外面天色將暮,李淳一不答,只讓他安排大家在邸店住下。
謝翛無奈皺眉,只好起身去忙。
這時忽有急信傳來,李淳一藉著案上燭火展信閱讀,眼中閃過驚色。
信是顏伯辛寄來的,他在信中坦陳,在她離開之際,就已經以她名印寫了奏抄上陳,眼下那奏抄應當已到了女皇手中。
最後他附上奏摺抄本,李淳一閱畢眸光驟斂,那奏抄上竟然是說元信在途中死了,且因防疫需要,屍體不能留存,因此已經火化。
他這是怕她狠不下心來逼著她做!簡直是無法無天!
這樣只弄死元信又有何用?因疫病亡,很可能這條線就斷了,元信身後的線怎麼揪出來?該懲罰的仍得不到懲罰,如此做事,真是糊塗。
李淳一緊鎖眉頭,心中急盤算對策之際,邸店內忽傳來驚呼聲。一小兵驚慌失措地跑來,青白著臉對李淳一稟道:“殿下!我們的看守被打死了,元都督也不見了!”
這時謝翛剛好走來,聞言頓時一驚,又問了一遍,驟感事情麻煩了。他問李淳一道:“萬一他先我們一步去了長安怎麼辦?”
“不會。”李淳一心驚意卻不亂,“這次的案子他無法辯白,因此長安對他而言是虎穴,去了是找死。”
謝翛隱約覺得有道理,卻又問:“倘他寧願玉碎也要將殿下扯進去呢?”
“那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李淳一神情是一貫穩重,一點笑意也無。
元信現在基本是個廢人,因為藥物的作用,短時間內幾乎沒有恢復的可能。他這次是被人劫走的,至於是被誰劫走則不得而知。李淳一心中隱約揣測是太女或皇夫的人,如果當真是他們,他們的下一步棋又會是什麼?
謝翛帶著人將周圍搜了一圈,因沒有發現半點蛛絲馬跡,回來時難免有些沮喪懊惱。李淳一卻不計較,只吩咐他去尋一罈骨灰來。
天還沒亮,車隊便帶著那一罈災民的骨灰重新踏上了回程。
抵達長安時,承天門上的開坊鼓聲才剛剛響起。朝會還沒開始,但一眾朝官已踏著昏暗晨光往宮城趕了。
因昨晚下過一場大雨,初夏早上竟然有點涼溼溼的,馬蹄踏在巷道上,也沒有塵土恣揚。
李淳一在朝會開始時趕到了承天門。她下馬,手裡捧著的是一罈灰。身上王袍帶了一些風塵僕僕的氣息,面色也是過勞的憔悴,只有象徵身份的金魚袋光彩依舊地伴著她進了太極殿外的廡廊。
在進殿之前,她借宗亭的情報網得到了她想知道的訊息,甚至與賀蘭欽匆促地見了一面,這才敢捧著骨灰罈進宮。
內侍尖細的聲音響起來,是宣李淳一入殿。
在一眾朝臣的注視下,李淳一穩穩當當捧著那罈子跨進了太極殿,徑直走到最前面,放下骨灰罈,跪下與女皇行了大禮,沉定開口道:“兒臣回來覆命請罪了。”
眾人目光霎時從她轉向她側方的那隻罈子,僅有女皇還盯著她:“你的摺子朕看到了。”
李淳一低著頭回道:“疑犯亡於途,是兒臣辦事不力,請陛下責罰。”
“染了疫病也沒辦法。”女皇言語裡竟平添了幾分難得體諒,可見她似乎樂得見元信就此死了。她瞥向那罈子:“你好歹將他帶了回來,就只罰你減食封吧。”
對李淳一這種清心寡慾的人而言,罰食封可算是最輕的處理了。一眾朝官儘管覺得元信之死有貓膩,但女皇都這樣講了,此事便基本有了定論——女皇罕見地偏向了吳王,是因為對元家實在忍無可忍,此案几乎沒有再翻的可能了。
同時,他們的目光也投向了李乘風。
李乘風隱匿不發,臉上卻無不透著咬牙切齒之感。
這時內侍宣了退朝,一眾朝臣跪安後便陸續退出了大殿,賀蘭欽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殿內只可見女皇、李乘風、李淳一,還有那骨灰罈子,連內侍都退避到了一邊。
外面晴空萬里,殿內卻陰雲密佈,彷彿有一場大雨要下。
殿門被關上的剎那,女皇平平靜靜對李乘風道:“元信不論如何都是你的丈夫,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