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悅,還是無奈地在長椅上挪出位置讓倉木在他旁邊坐下。這個毫不客氣的男人向來令他難以應付,他深深慶幸還好此人不是自己的部下。
室井似乎要整理一下思緒,緩緩點燃香菸。“其實剛才我也正和若松談到這件事,炸彈的定時裝置確實使用了Magma的旅行用鐘錶,雖然這的確是中南美洲反政府游擊隊慣用的手法,但如果只因為這點就立刻斷定炸彈是他們製造的,未免太武斷。那玩意沒這麼容易帶進國內,筧和那夥恐怖份子之間也毫無勾結的跡象。”
若松接著說:“Magma在我國確實是罕見的鐘表品牌。以這種等級的產品而言,國產品遠比它優秀,所以幾乎沒有代理店進口販賣。但這並不表示國內完全沒有。”
“炸藥的成分毫無特徵嗎?我聽說爆裂物處理小組中有人年初剛去南美洲的智利進修過,何不請那位同僚查驗一下成分表呢?”
若松誇張地嘆了一口大氣。“倉木,關於炸彈,我還算有那麼一點自信,用不著藉助他人。那個炸彈的成分包括了皮其林酸、黃色炸藥等等,利用雷汞當引爆劑也不是什麼新奇手法,雖然看得出刻意輕量化、小型化的用心,但國內絕對能做出這種炸彈。唯有用Magma來定時這點算是前所未見,因此還無法確定製造來源。”
“筧常出沒的地方與‘黑牙’的大本營中都沒發現Magma嗎?”
“別說是Magma了,根本找不出任何曾製造炸彈的跡象。至少最近六年以來,‘黑牙’並未搞過炸彈鬥爭這檔子事。”
倉木的目光移向室井,“如果這樣,那就更該清查中南美洲這條路子,看看筧和那夥人有沒有接觸。”
若松插嘴說:“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
但倉木置若罔聞,用手指敲著桌上那份警備計劃書。“部長,十二月十日預定來訪的薩德尼亞共和國艾切巴里亞總統,自從奪得政權後,據說左派游擊隊已策畫過二十一次暗殺行動。據這份計劃書所示,其中就有三次是在薩德尼亞國外策動的,這表示可能有人會趁這次訪日行程策動暗殺,正因如此我國才會擬出這份警備計劃書。”
室井不發一語,把菸灰撣入菸灰缸。
倉木繼續說:“薩德尼亞的左派游擊隊為了暗殺總統,向‘黑牙’或筧個人提出合作,送來炸彈——這個假設不能成立嗎?”
若松笑了出來,“這怎麼可能,就算是假設也該有個限度。”
倉木對若松投以冰冷的視線,“那麼,課長你有什麼更好的假設嗎?如果有的話我倒想洗耳恭聽。”
這番極盡反諷的說辭果然令若松臉色大變,睨視倉木,但倉木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反而令若松狼狽不堪。若松在部下面前感到心虛是極為少見的事。
彷彿看穿了這一點,室井開口相助。“倉木,問題就出在這裡。艾切巴里亞總統來訪一事對日本政府來說是國家盛事,這你應該也知道吧?因此艾切巴里亞總統的安全警備將是賭上我們警視廳威信的一大任務。眼看艾切巴里亞總統再過一個月就要來訪,如果現在傳出薩德尼亞的左派游擊隊要在日本暗殺他,甚至已走私炸彈進來,這要是讓媒體知道了怎麼得了。萬一對方用這個當理由,取消來訪行程怎麼辦?不僅我國面子掃地,新的石油供給管道開發計劃必然也會大幅延宕,站在我們的立場一定要極力防止這種謠言外流。既然你已看過這份計劃書,應該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正因如此,更該就我提出的方向徹底清查,在艾切巴里亞總統來訪前斬斷禍根,這才是最好的警備方式。”
“那當然。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壓下這個謠言。至少政治判斷如此要求。”
“政治的事情我不懂。”倉木強硬地回應,語氣令若松暗自心驚,室井噤口不語,室內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
若松為了打圓場而開口說:“你或許不記得,三年前艾切巴里亞在薩德尼亞發動政變時,滯留當地洽商的丸忠物產公司職員大原義則被當時左派政府的武裝警察誤認為叛變共犯,不幸遭到槍殺。那個大原就是室井部長的女婿。”
倉木微微垂下眼。
“那件事我知道。”
“部長千金在震驚之下精神失常,從此一直住院。部長對薩德尼亞的左派游擊隊懷有多麼強烈的怒火、對艾切巴里亞的警備措施是如何以命相搏,這些事不知道你是否想過?”
倉木看著若松,唇角露出輕蔑的笑容。“當然有。正因如此,我才以為部長能體會一個男人失去妻子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