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什麼都給他們做了複製嗎?”
“沒有。他們的原始帶我們都還給他們了。至少絕大多數還了。”輪到我皺眉頭了。她問這個是要幹什麼?“不過錄影帶是你們的財產。如果你們認為要用到複製,我很樂意給你們做。”
“呃,好了。我也不能肯定。”
“絕大多數客戶都想讓我們儲存錄影帶。這樣他們就會有安全感,不擔心會遭到損壞。”我說過後縮了一下脖子,但戴爾已經揚起了眉毛。
我竭力改口。“呃……水區的情況不合常規。算是個例外。”
“確實如此。”她的眉毛平展了。“不過,你們將所有原始帶都還給他們了?”
“不是所有。出於安全原因,他們只想要顯示過濾廠和抽水房運作情況的那幾盤。”
“當然。不過……”她頓了一下。“……你怎麼能在審判時用到那盤帶子的?”
空氣中傳來沉悶的丁零零的聲音。
“該死。我以為關了。”她拉開抽屜,拿起一部手機,看了看顯示屏,然後關掉開關。“對不起。剛才我們說到哪裡了?”
“沒什麼。其實,審判時播放的那盤帶子,本來就不必歸還。那只是一場情景再現,還請了演員,還用了幾十年前的服裝。我們只是拍攝了內景。也許我們本可以在一個旅館房間裡拍的,沒有人會知道其中的區別。”
她笑了。“可不管怎麼說,你們最後還是做了複製,好在審判過程中使用。”
“是的。”我對她提這些問題感到迷惑不解,但她是客戶啊。
“這麼說,你們做了多少……”
她的辦公電話響了。“老是響個不停。”
她回頭看看我。“我讓秘書接。也給她點事情做,省得一天只曉得看《國家問詢報》1。”
但電話響個不停。她不耐煩地看了看電話,然後拿起建議書,用紙邊在桌子上敲著。終於,電話鈴聲不再響了。她攤開計劃書,雙手緊扣。
“好……”
我正要接著說下去,突然聽到敲門聲。“什麼事?”
門開了一道縫,一個黑髮女子探進頭來——膚色更黑。“對不起,裡迪女士,有一位薩姆先生說現在得跟您通話。”
戴爾緊繃下巴。“跟他說,我給他撥回去。”
“他執意要您接。”
“拉維尼婭。”戴爾冷冰冰地說道:“我跟你說了——我給他……”
那個女人緊張不安起來,那表情在說,如果你再不接聽,可不是我的責任。
戴爾明白了她的意思。“哦,不要緊。我來接這個該死的電話。”
拉維尼婭退了出去,看起來是如釋重負。戴爾跺著腳走到辦公桌前。“白痴。連怎麼過濾電話都不會。”
我在座位上扭了下身子。
她拿起聽筒。“什麼事?”頓了一下。“不。”又頓了一下。“對。”
我站起來,信步走到窗前,儘量離她遠一些。只見雲層已然升高,天空依舊陰暗。這間屋的窗戶比大多數辦公室窗戶都要大,如果我緊貼窗玻璃,儘管窗戶是面向南方的,也能看到東西兩個方向。西邊是盧普區的核心,由各種不規則形狀的建築拼合在一起,甚至還能看到從肯尼迪高速與丹·瑞安高速交叉口向西延伸的艾森豪威爾高速公路。任何一條,都是數百萬人每天上下班的必經之路。
“聽我說。”戴爾的聲音變得更為焦躁。“我來處理。不用擔心。我會給你回電話。”
我朝另一邊看去。那一連串不斷變動的黑點,就是湖濱大道上的車輛。今天的密歇根湖呈現出炮銅色,空寂而寒冷。我將前額貼在窗玻璃上,剛好能辨認出遠處的抽水房。如果我將脖子朝左邊再伸長一些,或許還有可能看到海軍碼頭。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窗玻璃邊有個什麼東西一直沿著窗戶延伸。起初,我以為那是條裂縫,便伸出手指去摸,但感覺到的是個隆起的東西,而不是平滑的。我用一隻手指從頭摸到尾——原來是一根纖細的電線,包了透明絕緣層,用帶子捆紮在窗戶上。它很不起眼,若不專門尋找,是不會注意到的……
我退後一步,用雙眼將它經過的路線打量了一番。
電線下行到地板,穿過地腳線,轉過牆角,到了戴爾的桌子後面。我抬起頭。戴爾正看著我,手裡握著聽筒,可當她看到我在看她,就猛然將眼睛看向一邊,把聽筒放在了電話機座上。
她沒有說話。
我也沒吭聲